第一眼看到身材瘦削、打扮入時的玄易,嘉木就知道他是彎的,但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地說出來。

玄易一放下手機,話就滔滔不絕起來。他生動地講了幾件自己的趣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千暮見嘉木笑得安靜,話也不多,起身給他倒了滿滿一杯酒,又給自己斟滿,舉起酒杯道:“來,我跟你喝一杯。”

嘉木也站起身,和那人對視一眼,臉微微一紅,沈默地仰起脖子將手中的酒喝得一幹二淨。啤酒順著脖子躺下,肌膚霎時感到了絲絲涼意。

旁邊玄易還在滔滔不絕地說:“我這輩子最不喜歡的事,就是和女人打交道。”說著看向千暮,“你覺得跟男的接吻更有感覺還是跟女的?”

千暮坦然地笑著答:“其實,男孩子的唇比女孩子的更柔軟。”

話是對玄易說著,眼神卻若有似無地瞥向嘉木。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嘉木的臉越發紅了。

3

又吃吃喝喝聊了一會,玄易便起身會他的朋友去了。見一箱啤酒已經被喝得隻剩下了一地空瓶,他們三人也結了帳起身離去。

千暮是騎電瓶車來的。他們三人在夜風裏走了一陣後,球球接了個電話也告辭了。

寧靜的黑夜裏突然隻剩下他們倆在寬闊的馬路邊行走著。

沈默了一陣後,千暮突然拍拍後座,說:“上來。”

“幹嗎?”嘉木下意識地問。

千暮壞壞地一笑,說:“帶你上我那去。”

“去幹嘛?”

“你說幹嘛?”千暮反問。

似乎酒意尚未被冷風吹散,嘉木感到自己連耳根也紅透了。

千暮爽朗地笑了一聲,說:“跟你開玩笑的。上來吧,我送你回寢室。”

知道自己被耍了,嘉木一聲不吭地坐上了電瓶車低矮的後座。

“抓緊了。”千暮說,“摔下去我可不管。”說著他啟動了車子,嘉木一個不穩由著慣性貼到了那人的背上。

“跟你說了抓緊。”

嘉木小心翼翼地抱緊了那人的腰,將臉貼在那溫熱的背上,一聲不吭。

電瓶車駛進校園的前門,行至通往教學區、生活區的交叉路口的時候,嘉木想起那天他們也是這樣子沈默地並肩走過這裏,最後千暮把他送回了寢室。

兩人之間隔著一道薄薄的屏障,屏障之後是一晌貪歡。

做了二十年乖孩子的嘉木想要打破它。

電瓶車駛進生活區,最後平穩地停在嘉木的宿舍樓下。嘉木下了車,看著千暮好看的眼睛,說:“謝謝。那我上去了。”

千暮淺淺地笑笑,說:“上去吧。”

嘉木又看了他一眼,才轉身上樓。走到緊閉的宿舍門前,他一回頭,發現千暮依舊在原地看著他。他心一跳,隻聽千暮說:“我看你進去了再走。”

嘉木想拿出自己的門禁卡,手摸到那硬硬的卡片一角的時候,他又拿出手來,回頭對不遠處的千暮說:“怎麽辦?我門禁卡沒拿。”

千暮神色不變地看著他,說:“打個電話給你室友,叫他們下來開下門。”

“我一個人住閣樓,沒有室友。”

千暮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那我帶你去找個地方過夜吧。”

嘉木愣了一下,重複了一遍:“找個地方?”

“去日租看看吧,也許還有空房間。”

學校後門外有個小區,裏麵有很多日租房。

嘉木的心一下子沈到穀底,他在冷風裏瑟瑟地站了一會,然後說:“不了,你回去吧。”

千暮下了車,走到他麵前,看了他一會,才說:“不如我陪你去網吧通宵怎樣?”

嘉木看著眼前那人近在咫尺的臉,恍惚間又想起那晚在小樹林裏那個充滿煙草味的吻。那天兩人坐得冷了,後來又站起來靠在樹上聊天。兩人挨得很近,近到嘉木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四目對視,時間刹那間似乎變得靜止了。突然,千暮伸手一拉。猝不及防地,他們接吻了。

這當然不是嘉木的初吻。

人家說,初吻很難吻到喜歡的人。

千暮的吻很有技巧,帶著好聞的煙草味。像一個謙謙君子,禮貌地和嘉木火熱糾纏。這個吻令嘉木不討厭,至少,相比他的初吻,更令他陶醉一些。

“我那裏很亂,不方便帶你去。”恍恍惚惚間嘉木聽到千暮這麽說。他回過神來,木著臉說:“我去同學那將就一夜。”

嘉木希望那人能說點什麽,然而他隻是淡淡地說:“那好吧,我走了。”

嘉木裝模作樣地走到一邊打電話,他感覺到千暮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似乎很久,然而當嘉木回過身去的時候,那人早已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