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的人卻不知到了何方。

轉眼到了暑假。大三暑假是關鍵時期,同屆的同學們都變得異常忙碌,保研、實習或者考研,每個人都有了明確的目標。隻有嘉木依舊渾渾噩噩。他沒有回家,而是留在了學校。要麽外出拍照,要麽宅在他的閣樓裏看片玩遊戲,在自己的世界裏自得其樂。

Key的那個名為“請用心聽,不要說話”的相冊,繼那張剪影之後再也沒有更新。黃昏裏那個迷一樣的剪影,似乎成了這個相冊的絕響。他在留言板裏問Key為什麽不再更新。就像自言自語,他並不期待Key的回答。沒想到Key在某一天回複了留言,他說沒必要再更新了。

他說他已經同這座城市說沙揚娜拉。

嘉木覺得遺憾。他說他天天都在等著這本相冊更新。

Key說是嗎?很抱歉。

Key成了那個暑假裏唯一和他有過交流的人。嘉木開始看他拍的膠卷,在每一張照片下留言,如同囈語一般。Key鮮少回複,或者說他從來不回應他照片下那些留言。他回複嘉木的次數,一隻手也數得過來。

有一次Key上傳了一張電影鏡頭一樣的照片,一個清瘦的男人穿著軍綠色的風衣站在來來往往的人流裏望著鏡頭,讓人想起那首著名的詞,“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嘉木很欣賞照片裏的這份電影感,他留言問這人是誰。

Key回複說是他新的情人。

Key如此堂而皇之地公布自己的性向,令嘉木哭笑不得。

不知從哪天起,Key開始越來越多地回複他的留言,關於攝影,或是關於照片裏的細枝末節,他們的話題非常瑣碎。再後來他們交換了QQ號碼。隻不過在嘉木在線的時候,那人的頭像多數是灰色的。

轉眼最炎熱的酷夏也一點一點在指尖流逝了。開學的時候,球球又把嘉木、玄易叫出來喝了一次酒。大學的最後一年來臨了,平時過得再混的人也要開始忙碌了。他們並肩走到學校後門外的街上,經過皇子造型的時候,嘉木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店裏依舊分外亮堂,年輕的理發師們忙碌地飛舞著手上的梳子和剪刀。他無意地一抬頭,卻驚訝地發現頭頂的招牌竟不知在何時換了。原先那幾個龍飛鳳舞的“皇子造型”四個大字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一個新名字──新飛造型。

嘉木一時太過震驚,許久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這家店怎麽換名字了?”

球球奇怪地看他一眼,說:“你不知道嗎?這裏換老板了。”

“唉?”嘉木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問,“那原來的老板呢?”

“千暮嗎?”球球隨意地說,“他去北京了。他進了一家頂尖的美發沙龍,這裏就盤出去了。”

說話間三人在小飯店裏坐下,服務員拿著菜單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嘉木心不在焉地盯著書寫著招牌菜的小黑板,連什麽時候點完了菜都沒察覺。

等服務員拿著菜單走了,球球又開口道:“這家店在上海也有分店,那裏在招首席發型師。千暮去應聘了,最後他們問他願不願意去北京一家新開的分店當總監。他猶豫了很長時間……”球球眼神銳利地盯著嘉木,“他沒跟你講過嗎?”

嘉木一下子感到不自在起來,他含糊地敷衍:“他為什麽要跟我說這個?”

球球聳聳肩,說:“後來不知他受了什麽刺激,一下子想通了。在這家店給他踐行那天,我還問他要不要叫你。”球球頓了頓,才繼續道,“他說你應該不想見到他。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嘉木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回答,玄易放下擺弄著地手機心直口快地插嘴道:“千暮不是有男朋友嗎?你也見過啊,長得真帥。”他詭異地笑笑,“我一直好奇他們倆到底誰上誰下。”

“那你之前怎麽不問他?”球球說道。

“人家的私事哎!”玄易叫道,“問了不是很八卦?”

“你還不八卦嗎?”

話題就這樣扯了開去。嘉木心不在焉地聽著他們拌嘴,過了一會又聽玄易說道:“說起來我前陣子還在QQ上碰到千暮,他跟我說他們那裏還會有大明星來弄發型。我跟他講王力宏如果來的話幫我要下簽名。”

“他本來就技術很棒啊!”

“什麽技術?床上的技術?你試過噢?”玄易誇張地喊道。

球球踢了他一腳,怒道:“找死!”

玄易安靜了一會,又大大咧咧地說:“那他跟他男朋友現在怎樣了?”

“你自己怎麽不去問?”球球白了玄易一眼。話是這樣說,她卻對著嘉木說道:“我聽說他們分手了。”

嘉木震驚得大張了嘴,半晌才發出聲音:“為什麽會分手?”

球球再次聳聳肩膀,表示自己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