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來吃早餐,下午來喝咖啡,一坐就是幾小時。小鎮上的留學生很多,他們也隻當宋婉婉是其中的一名,對她很友好。
宋婉婉很喜歡這樣的氛圍,彼此仿佛認識,但又絕對不會熟悉到打擾自己的生活。
宋婉婉下午的課通常三點結束,她騎著單車在鎮上的肉店取回老板留給她的肋排,又在魚店拿到老板娘留給她的大蝦,然後慢慢的往家騎。
剛騎到家門口的岔路,一輛黃色最新款的BMW Z4突然轉彎衝了過來,直直的停在了她的單車前,宋婉婉趕忙捏住車閘外加單腳支地,才避免了直直撞上去,等看清車裏的人,她瞬間怒了:“小北,你要謀殺我?”
戴著墨鏡的男孩笑的得意,根本不在意差點撞了宋婉婉,手一撐就從車裏蹦了出來,然後直奔目標,——宋婉婉前車籃裏的菜。隻見他立刻皺起眉頭:“怎麼沒有鱈魚,我說了要吃香煎鱈魚。”
宋婉婉不耐道:“我又不是你們家保姆。”一把打開男孩胡亂翻的手。
男孩一把拎出車籃裏的菜,轉身就扔到了自己的新跑車裏,然後拉起宋婉婉就走。
宋婉婉急了,她人還在單車上坐著呢好不好。
男孩回頭,翹起嘴角,五官分明的臉上都是算計:“你是自己下來,還是我扛你去?”
“……好了,怕你了,鱈魚已經在家醃上了。”
聽宋婉婉這麼說,男孩立刻笑的一臉陽光燦爛。
宋婉婉麵無表情的推起車往家走,對於已經淪落到被一個小孩子欺負沒有任何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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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腿已經好了,今天都能開車,以後我就不給你做飯了。”宋婉婉低頭邊切菜邊說。
“你看到我換車了?”小北放下手裏的書,似乎根本沒聽出來宋婉婉剛剛那句話裏不是這個重點。
宋婉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以前沒注意過你開什麼車。”這個男孩是她在語言學校的同學,更是鄰居。也是一個人住,她初初搬來的時候,他正好腿受了傷,打著石膏,每天她在後院裏種菜,總會碰到他,因為都是中國人,一來二去說了幾次話。
後來看他總吃外賣pizza實在可憐,宋婉婉也是一個人,就做飯的時候多做了一份,完全是看他年齡小,又同是中國人的份上。
可是他現在明明腿都好了,還來蹭飯。
男孩啃著蘋果,繼續拿起書,他換了今年最新出的Z4,她也沒興趣。
菜炒好了,兩個人吃著飯,男孩忽然說:
“周末,我可以帶某人去劃船”他知道宋婉婉上次的畫沒畫完。
“真的?”宋婉婉來了興趣。
男孩不屑的瞥了宋婉婉一眼:“真沒見過世麵。”
宋婉婉沒有說話,低頭默默的吃飯。她有沒有見過世麵自己知道。
男孩看宋婉婉低頭吃飯,還是不和他鬥嘴,有些煩躁。這個人,從來都沒火氣,除了今天下午開車嚇她,他從來沒在她臉上看到過其它表情。
他和她是同學,他讀英文,她讀西班牙語,加上兩個人又是鄰居,在他們認識以前,他其實已經偷偷觀察了她很久,起初是因為見到她在鎮上的蛋糕店打工,一周掙不到120英鎊,卻住著每周價值300英鎊的房子,這不科學。
隨後他發現,這個女孩很奇怪,在人前總是和善,看上去很正常,可一但沒人的時候,她就換了一個樣子,她總喜歡坐在後院,盯著自己種的東西發呆,那些東西大部分都被種死了……但一見人,她又可以迅速的戴上“麵具”。
她讀著完全因為興趣的語言學校,過得像一個心如止水的老人,靜靜的毫無希望的等待時光流去。這不是一個年輕人該有的狀態。
當然她很漂亮,正是因為她很漂亮,他才更加苛刻的評估她,後來熟悉了,才發現,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是真的很好。不同於他認識或是聽說過的任何一個女孩子,她的家境應該也不錯,那麼大的房子她自己住,蛋糕店的收入還不夠她那套房子一間房的房租,她的生活簡單,卻處處透著精致,她會很多東西,做的一手好菜,性格卻出奇的乖巧溫柔,自己硬是擠進她的生活,每天“欺負”她換著花樣的做飯,她也從無怨言。
但她又充滿矛盾,看似對誰都很隨和,但是又不願和別人太過親近,當然也包括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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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小北來接宋婉婉去劃船,他出門的時候,宋婉婉已經坐在門口的藤製搖籃上等著了。她穿著一條嫩黃色小花複古棉質及膝的連衣裙,頭上綁著一條和裙子同色的發帶,腳邊放著一個大大的野餐籃,周圍是她種的各種各樣的鮮花,她低頭看著腳邊的一盆向日葵,目光很執著。她好像很喜歡這種花,總是看著發呆。
小北走過去,遞過去一盒GODIVA巧克力,宋婉婉被金色的巧克力盒子擋住了眼前的向日葵,燦爛的金色擋住了她心中的“陽光”,宋婉婉忽然就覺得有些傷心,又看了看麵前的巧克力,許久,她調整好情緒,接過巧克力,小聲的道了謝。
她很喜歡畫淡彩鉛筆畫,小北和宋婉婉也出來過幾次,但說真的,帶宋婉婉出來玩是很悶的一件事,因為她就是坐在那裏畫呀畫,也不和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