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兒子活像吃了槍藥般火氣十足:“您不愛看就別看,我反正沒求您看。”

“喲嗬,你怎麼跟你老子說話的,你是欠捶了是吧?”

林媽媽趕緊過來勸和:“好了好了,你們是父子不是仇人,怎麼三言兩語就杠上了。森森,你跟爸爸說話不能這麼沒禮貌,老林你也是,看見他一臉煩樣就別再數落了他嘛!”

正說著話,有郵遞員給林森送包裹單來。他一看包裹單上的字跡落款以及填寫的郵寄內容,臉色更加難看。

林媽媽忍不住問:“誰寄包裹給你?”

林森沉著臉一言不發,轉身進了他自己的房間重重甩上門。客廳裏的林氏夫婦麵麵相覷。

林森一進門就把包裹單撕了,用力地,狠狠地。手裏撕著包裹單,心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撕著,撕心裂肺的痛。

這隻小狗背包當初是他再三央求龔心潔轉讓給他的,隻因為秦昭昭喜歡。可當他雀躍欣喜地去送她禮物時,她卻滿臉歉意地給了他當頭一擊。她還把這隻背包寄還給他幹嗎?他根本就不想再看到它,更不想再由此及彼地回憶起那天午後陽光下東郊鐵路上發生的事情。

那天下午,秦昭昭坦白地告訴林森她喜歡的人其實是喬穆,這讓林森深深地被傷害了,傷了心,傷了感情,也傷了尊嚴。原來一直以來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她根本從未喜歡過他,他卻像傻瓜似的沾沾自喜著,實在太傻了。

林森恨自己的傻,也恨秦昭昭的坦白,還恨起了喬穆,因為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而他竭盡全力卻不能。他恨極了,恨得一再咒罵他們去死,統統去死。

喬穆和秦昭昭當然沒有因為他的咒罵而死,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喬穆的父母會在為他擺酒慶祝的當天晚上雙雙遭遇車禍。這個消息是他小嬸嬸和他媽媽打電話閑談時說起來,說是醫院最近收了一對傷者,兒子考上了上海音樂學院,父母高高興興地在米蘭大酒店擺酒請客。誰知道樂極生悲,酒後駛車導致一死一傷。考上大學本是喜事,到頭來竟以喪事收場。

上海音樂學院,米蘭大酒店,這些關鍵字落入林森耳中,他頓時一震。於倩請客那天,葉青曾說過喬穆考上了上海音樂學院,他爸媽也定了次日的米蘭大酒店為他擺酒,難道——是他?

林森的猜測在小嬸嬸那裏得到了證實:“對,是姓喬。”

也不知出於一種什麼心理的驅使,林森悄悄地去了一趟醫院。重症監護室外的喬穆正在跟醫生低聲交談著,聲音哽咽,淚流滿麵。有一種徹骨的悲傷在空氣中無形傳遞,讓走廊那端的他也能清晰地感覺到。無法不同情,無法不憐憫,更無法再憎恨——那恨本來也就站不住腳。他憑什麼恨喬穆,就因為秦昭昭喜歡他?他又不是從他手裏搶走的她。他恨他沒有道理,不過是一時接受不了事實的遷怒泄憤罷了。

林森沒有過去跟喬穆打招呼,他默然轉身去找他小嬸嬸,說喬穆是他的高中同學,現在他媽媽在這裏住院,請她盡可能地多照應一下。

“那個孩子是你的高中同學呀!他真是太可憐了,爸爸媽媽同時出車禍,一個死了,另一個也夠懸。他媽媽目前的情況很不樂觀,要是也救不過來的話,這孩子就更可憐了。”

林森當時覺得喬穆應該不會這麼倒黴吧?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媽媽既然車禍當晚沒跟他爸爸一起“走”,一定就不會死了吧?所以小嬸嬸的話他沒放在心裏,倒是一直在琢磨著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秦昭昭。他以為秦昭昭肯定還不知道此事,一來她住在郊區,消息相對閉塞;二來她喜歡喬穆的事情沒人知道,自然也就不會有人特意向她通報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