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當初聽到的那些,就自然而然地從記憶深處跑出來,原來,聽多了,便已記住了。

猶記得,昨晚,出嫁的前一晚,皇姐還念念叨叨,一直說著喬采寧的好,皇姐總是說,喬采寧會是個好妻主,而他也隻是低頭沉默,皇姐大概以為是他羞澀了,卻不知道,每一次,鳳君羽都忍不住卑微,自己這種肮髒的奴隸,怎麼配得上一個好妻主呢?

不是他生來卑微,隻是,在北國累積下的奴性,根本不是一個三年可以救贖的,他怕皇姐失望,也不忍真心待他的皇姐再露出那種愧疚的神情,所以,在宮裏,這三年,他隻能裝著、假裝,他是個幹淨的人,甚至是個高高在上的皇子,然而,心裏,更甚至身上,曾經奴隸的印記,從未消去。

每夜裏,他會伸手,撫著肩上的北國奴隸烙印,久久不能入眠,又或是剛一閉眼,便噩夢纏繞。

噩夢,是因為,痛,然而,痛是可以忍受的,他從來不是怕痛的人。

男子通常年滿十五,就可以正式嫁人,而若不是嫁入妻家為正夫,一般十三四歲也可伺候女子行房了,他鳳君羽便是在十三歲的那一年開始,成了七星王府所有人的發泄對象,誰都可以欺辱,甚至,主人一旦動怒,還會把他扔到女奴院子裏,他,是比奴隸還要低賤的,這一點,主人用無數次的折磨,讓他深深記住,刻進骨子裏。

自從三年前,擺脫了那種賤奴的生活,恢複了皇子的身份,鳳君羽,就開始抵觸女子的觸碰,即使,在宮裏,除了皇姐會摟著他、說會補償他、要給他幸福,再沒有其他女子敢輕薄他,然而,偶爾看到她們投來的眼神,他就抵不住,恐懼。

不知不覺,喬采寧老毛病犯了,腦子裏想著事兒,就地發呆了起來,也不管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也不管她正坐在喜床上,更忘了,新婚的夫君,還在三步遠的地上,低頭,跪著,顫唞。

喬采寧不動,鳳君羽就更不會動了,竭力克製住顫唞的欲、望,他把自己的存在感壓縮到最小,就怕引起妻主一絲一毫的關注,可是,不抬頭,他也知道,妻主隻是坐在床上,雖然視線似乎並不在他身上,她卻依然存在,甚至沒有打算離開、又或是獨自上床睡去。

春宵時刻,漸漸流逝,鳳君羽越來越惶恐不安,他總是覺得,妻主那麼優秀,卻如今娶了他,定是被皇姐的聖旨逼的,妻主能夠在喜堂同他行完大婚之禮,已經是對他最大的恩惠,此刻,妻主厭惡他是理所當然,妻主甚至應該在把他帶回院子的那一刻,就狠狠地打他一頓,發泄不滿,妻主……

而喬采寧失神之際,自然也不會發現她的夫君,腦子裏糾結著什麼,她隻想要在此刻,理清楚自己的想法。

她知道,剛才差點就直接把他撲倒吃了,隻因為他那一雙流淚的眼睛,很神奇是不是?

女子也是能在十三四歲的時候,納個小侍開葷行方,而,她喬采寧卻偏偏被傳聞不喜男子、性有怪癖,可不就是因為對這個時空的男子,實在不抱期望能有一個在她眼中是正常的,尤其討厭哭哭啼啼的男人,在她想來,根本就不是個大男人。(作者:這裏是女尊,流行小男人!國情變了哈!)

可是,鳳君羽,鳳君羽,鳳君羽……默念他的名字,腦海中閃過他流淚的樣子,剛才被淚水打濕的手背依然能感覺到溫熱,喬采寧發誓,即使是上輩子在二十一世紀,她也從未有過那麼強烈的欲、望,要一個男人。

終於回神,已是夜半。

喬采寧突然緊緊盯著前方的夫君,想起今晚是,新婚夜,千金已消一半。

“夫君,洞房吧。”她再也顧不得其他,自然也不顧他的微微掙紮,直接向前兩步,抱起他,動作卻是輕柔了許多,像是對待珍寶一般,放到了床上。

鳳君羽,傻了,他高貴的妻主,說了什麼?她要幹什麼?

愣愣地躺在床上,這一回,她不再撕他的喜服,她隻是一手按著他,一手解著衣物,容不得他反抗,他才發現,即使聚起自己全部的內力,他也推不開她分毫,然而,她像是什麼都沒發現一般,依然耐心解著他的衣服,直到,赤、裸,不得不坦誠相待。

說不出,她是霸道、還是溫柔?

鳳君羽卻發現,對上她眼睛的那一刻,他忘記了,他其實真的很害怕,女子的觸碰。

春宵後半夜

鳳君羽覺得,自己一定是中邪了,不然,怎麼他會認為,其實女子雙手觸及自己赤、裸的身體時,會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感?

呆滯的眼神,木訥的表情,這樣子的鳳君羽,讓喬采寧就著燭光映照,看得分外歡喜,隻因為,他的眼神呆滯,卻有靈魂在湧動,他的表情木訥,卻有一種感情正在破土而出。

喬采寧想起了前世那半吊子的心理學,或許不能看透天下人的心,但她此刻琢磨著,隻要他的一顆心,便夠了,一直記得,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喬采寧從來不是心懷天下的女子,在那個倡導平等的社會,是如此,在這個女子為天的時空,亦是如此。

“君羽……君羽……君羽……”很神奇,她早知道,這個世界,女子的情、欲遠大於男子,然而自從十六成年到現在,兩年多的時間裏,為了辟謠,她終是收了男子在身邊伺候,可偏偏,在今晚之前,她甚至未曾體會,情、欲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