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有琴聲,如孤雁長鳴,聲聲悲切,他以簫聲相和,奏出一曲人間絕響。一曲既罷,薛淩雲摔琴而去,自此音問曠絕。

他萬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遇薛淩雲,但轉念一想,淩薛雲乃旭日國前朝宰相薛棋之子。楚傲寒弑兄奪位時曾血洗泰京,當時薛棋在薛府後花園的湖裏自沉而死,楚傲寒為了震懾眾臣,命人把薛棋的屍體懸在城門示眾三日。薛淩雲與楚傲寒有不共戴天之仇,他若得知楚傲寒離京的消息,必定不會放過暗殺楚傲寒的機會。

想到此處,他立刻對薛淩雲說道:“我不要緊,你快去報仇吧!”

薛淩雲卻搖頭:“我先護你離開再說。”

“我知道你平生之願便是為薛大人和先皇報仇,如今楚傲寒就在麵前,機不可失。你不必管我。”墨以塵低聲勸道。

薛淩雲聞聲轉過身來,他雖以黑巾蒙麵,但他的模樣卻早已刻印在墨以塵心中,如今再見故人,看著這人一如往昔的眉目,隻感覺到滿心滄桑。

在薛淩雲摔琴而去的那刻,便注定了今生無緣,縱然再見,亦不過笑歎一聲當時年少輕狂罷了。

“我先護你離開。”薛淩雲字字堅決,一如當年說出那句“我不信”時的模樣。

墨以塵知道再勸亦無用,便把目光移開。掃視全局,雙方都有死傷,屍體淩亂地倒在地上,到處都有被丟棄的刀劍和衣服碎片,牆壁上濺滿血跡,濃濃的血腥味揮之不去。這個原本不起眼的小村莊,早已成了修羅場。

而最糟糕的是葉輕霄依然在楚傲寒手中,當楚傲寒的長劍抵住葉輕霄的脖子時,不需要楚傲寒再多說什麼,葉輕霄便喝令眾人住手,喝聲一出,打鬥中的雙方都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葉輕霄和楚傲寒。

葉輕霄把目光轉向停在他不遠處的葉辰夕,隻見葉辰夕緊握劍柄,手中的青筋暴突,仿佛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康王若知道朕被擒,必會回國奪位,諸位務必阻止康王回國,朕不願重蹈裕王故事,禍起蕭牆。”

葉辰夕全身一震,葉輕霄那眼神分明已認出他來,卻不知何故要說這番話,他不發一語,靜靜地與葉輕霄對視,明明近在咫尺,卻救不了他,這種煎熬如山崩海沸,在他胸口激蕩,讓他幾乎喘熄不過來。

葉輕霄頓了一下,又把目光轉向墨以塵,繼續說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康王的勢力猶在,一旦康王回國,必至朝野動蕩,招禍無窮。”

楚傲寒聞言隻是冷笑,因為他覺得葉輕霄的吩咐並不能阻止什麼,到了這個地步,東越國必亂。除非葉輕霄回國,否則無人可改變局勢。

墨以塵從草叢中緩步走出來,薛淩雲見狀,緊跟在側。墨以塵恭敬地向葉輕霄一拜,答道:“臣明白了,請陛下保重。”

跟隨墨以塵來的眾黑衣人見狀,也跟著跪了下去,異口同聲說道:“請陛下保重。”

葉輕霄閉上雙目,吩咐道:“你們快走吧!”

墨以塵一揮手,所有東越國的士兵快速撤退,葉辰夕不舍地看了葉輕霄一眼,這一眼帶著無限苦楚無盡遺憾,葉輕霄心頭一震,緊握雙拳,牙關幾乎咬出血來。

兩人的目光隻相視了一瞬,便又錯開,葉辰夕終於暗暗咬牙,跟著眾人離去。

葉輕霄怕被楚傲寒看出玄機,不敢再多看葉辰夕,直至確定墨以塵一行人已離去,他才緩緩睜開雙目,對楚傲寒說道:“朕累了,你若無意遷怒於朕,那就讓朕休息吧!”

楚傲寒看他滿臉倦容,知道他確實累了,便不為難他,扔了手中的劍,吩咐侍衛再準備一個幹淨的房間,兩人倒在榻上,葉輕霄依舊背對著楚傲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