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段(1 / 3)

天一夜直到昏倒。季繁深負名士之名,不好把一個一意求學的寒門學子踹走,勉強同意他留下來。一開始就是強買強賣,後來鄭靖業再努力,在季繁看來,都帶了一點功利色彩——事實也是——越發不喜。

果然,鄭靖業學有所成之後,就一頭紮進了官場,學而優則仕去了。官聲倒還不錯,季繁對他的感觀好了一點,態度也緩和了不少,給麵子地告誡學生,君子端方,不要急功近利一類。心是好心,但是與鄭靖業的心意不符,良諫被束之高閣。

因鄭靖業確有政績,官場上還有一個更壞的奸臣魏靜淵在前麵頂著,季繁有一段時間對鄭靖業的印象變好了不少。一切都止於鄭靖業入京之後的所作所為。

開始還算克製,後來就變本加利,許多人說到了季繁的麵上,季繁忍了許久,終於忍不住了!他要進京,要當麵訓斥鄭靖業。

鄭靖業也不喜歡季繁這個老師,他是誠心誠意要拜這個老師的,但是人家不鳥他,他跪在山門外的時候,恰有一行人緩步而上。也是拜師的,不過人家出身好,來了就得老師接見,鄭靖業還被人斜著睨了好幾眼。

麵子工程還是要做的。

再說了,不看僧麵看佛麵,顧益純跟著老師一路過來,鄭靖業還想帶著兒女去見他。為了他,也要帶著家人拜一拜季繁。

雙方在領頭人都不高興的情況下見麵了。季繁一路,也有幾個寒門弟子想看一看鄭靖業,如果人品不如傳說中的差,依附一下也沒關係。鄭靖業一家,老婆沒帶來,七個孩子除了鄭瑜都跟了來,孫子們也都被帶了來,鄭琇等對季繁是聞名已久,很想拜見。

依著季繁的心意,該在鄭靖業出城相迎的時候就劈頭蓋臉一頓大罵,質問他的所作所為的。經顧益純勸解:“不為他,隻為朝廷體麵,也不能這樣。先生有疑,不如安頓下來,與他麵談,看他有什麼苦衷。”

季繁罵了一句:“鑽營之輩,有何苦衷?”還是勉強同意了。鄭靖業畢竟是有才的,如能“勸”得他回頭,與既得利益集團合作,回歸社會主流,也是不錯的選擇,不必讓他太過難堪。

即便這樣想,鄭靖業郊外親迎,季繁連車都沒下。鄭靖業帶著兒女恭敬地站在車前,請老師到他家裏住,季繁卻拒絕了:“老夫在京中自有居處,你若有心,往京中寧安坊去尋我就是了。”

一句話說得鄭靖業心裏恨得不行,寧安坊是世家聚居之地,而能盛得下季繁的,大概就是蔣清泰的隔壁,被鄭靖業打擊過的李俊家了。不給麵子,太不給麵子了!

還有更不給麵子的:季繁說完這句話,直接讓開車走人。

鄭靖業有多久沒受過這樣的氣了?

季繁海內有名,京中慕名而迎的人有很多,許多不是群眾的圍觀者心下快慰。肚裏暗爽又不能表現出來,擔心小心眼的鄭相事後報複。

鄭靖業恭恭敬敬地彎腰等季繁的車隊走了才直起身來,看的人驚歎,這季先生真是名士,真有威嚴,這在朝上搞風搞雨的奸臣又怎麼樣?見了老師還不得乖乖的聽話?

等鄭靖業直起身,目光四下一掃的時候,有些精明的馬上跑了,還沉浸在“克得住奸臣的人來了,這下有熱鬧可以看了”投向鄭靖業的目光帶點兒嘲弄的人慢半拍才被這目光刺得低下了頭。

鄭靖業肚裏冷哼一聲,依舊帶著恭敬的表情,輕聲吩咐仆役:“回府。”又看著幼子幼女上了車,才轉身在鄭琇等的攙扶下上馬。鄭琇臉上含羞,跟在鄭靖業的後麵,深覺自家這一回丟了臉。鄭琦與鄭琛滿眼無奈,前路多艱難啊。鄭琬則憤憤不平,覺得季老頭兒對自家父親太過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