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的。
梁橫馬上腦補出來,嫡母一定會讓父親拿“先讓嫡兄做顧先生學生”為交換條件,這種事情那個女人不是做不出來。問題是,不是顧益純哭著喊著求梁橫當學生,而是相反,顧益純收他都是勉強,怎麼願意再要個拖油瓶呢?梁橫無語了,父權,也是他提出來的綱領中的一環,因為沒有辦法繞開,所以不得不提。
鄭靖業和藹地道:“你出來時間不短了吧?家裏你也作不得主,時間長了,有人問起來,也是一樁禍事。家裏人知道麼?”
“我母親知道。”梁橫的聲音低低的。
鄭靖業歎了口氣:“回去照顧好你母親吧。”
顧益純也歎道:“你是有本事的人,不要妄自匪薄,你隻差時機了。不過,還是先侍奉你的母親吧。”顧益純真是個有良心的人,不開心也承認梁橫有本事。
鄭靖業拍胸脯:“你的家事有你父親在,別人尋常不能過問。不過,一旦有什麼其他的事情,隻管赴衙就是了,老夫還是有幾分薄麵的。”聽起來像是許諾,如果梁橫家族有其他人欺負他,鄭靖業為梁橫撐腰。實際上,鄭靖業想的是,老子趁機弄死你。
梁橫到底是嫩了點兒,到現在還以為鄭靖業是個好人呢。什麼奸臣,一定是世家羨慕嫉妒恨,所以壞他名聲的。事實上,梁橫對鄭靖業還是挺羨慕的,挺想走權臣這條路的。難得的,他對鄭靖業的評價不錯,因為鄭靖業沒啥門戶之見,鄭黨裏麵也是土鱉四處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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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顧益純與鄭靖業同榻而臥,說的當然是梁橫。
顧益純翻來覆去睡不著:“這個梁橫,毒啊!”承認梁橫有本事,顧益純還是不喜歡他的觀點。
“放心吧,他不張揚便罷了,一旦張揚,有人比你我更急。他的死期也就到了。”鄭靖業看得透徹,世家比他急呢。會有一大批人不希望梁橫的觀點為世人所知,不希望他傳到皇帝的耳朵裏。梁橫會碰壁!沒人為他介紹,他一介布衣,如何得見天顏?能跑出嫡母的手掌心已經算他運氣了。
所以鄭靖業才耐著性子裝好人,才安撫梁橫。他一宰相,顧益純一駙馬,沒事兒弄死一個來求學的人,這不是自找麻煩麼?再說了,梁橫親媽已經知道他來了。而且吧,他跟顧益純已經裝得夠好人了,安撫住了梁橫,至少不會被梁橫記恨上。
“你看他此人如何?”顧益純還是心中難安,“我看他是要生亂的。”
“他就是興亂,也是自取敗亡。沒頭沒腦,瞻前不顧後。引外人來壓父母,這小子心夠邪的!”鄭靖業評得很不客氣,“而且眼光太小,一心為生母,就更該小心行事,這樣亂闖一氣,我若是他,先設法單過,再來求你。他這樣,怕是還存著要回去耀武揚威的心呢!不是丈夫器!”
顧益純微微笑,這就是他看中鄭靖業的地方了。說得肉麻一點,鄭靖業再那啥,心裏還有愛,眼睛往前看。
“勸合不勸離,讓人分家,畢竟不好。”
“我不是沒說麼?”
“難為你也肯為個小子費這樣大的力氣,四品以下,能與鄭相公說這麼多話的官兒,隻怕也不多見吧?”
“那就是條瘋狗,還是不要得罪為好。他弄的那一套,分明是要斷大家活路!自此後,無臣隻有奴!”
顧益純手心一片濡濕,心道:老師喲,您當年說安民像張智,這回可真來了一個張智。
鄭靖業抬起手來:“你果真著涼了麼?怎麼手裏全是汗?趕緊的,頂頭上開一劑藥吃了就好,不然且有罪受了,你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哎呀,你怎麼比阿寧他娘還囉嗦啊?你是宰相啊,要穩重穩重,不要嘮叨嘮叨。”
聲音漸小。
第二天,兩頭老狐狸又祭出裝X大法,客客氣氣地把梁橫給送走了,那篇文章也沒還給梁橫。顧益純還了他盤纏,另外給了他一枝筆,鄭靖業還派人送了他一程:“熙山多貴人,近來脾氣不好的又不止一個兩個,路上小心。”
梁橫對於拜師未成,昨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覺得有點怪,他一心盯著目的看,咦?沒辦成。就有些狐疑。
今天早上這兩隻老狐狸的一番表演,堪稱影帝,又把這疑慮壓了一壓。
被鄭靖業派去護送他的人是馬迎,也是個人精兒。慶林長公主本來就住在高檔別墅區,周圍都是權貴,誰脾氣好、誰脾氣不好他都知道,引著梁橫路上遇了幾拔脾氣不好的人,要不是他拿著相府的名頭護著,梁橫肯定會被追打。
馬迎還解釋:“前兩天翠微宮裏幾王都挨了訓斥,風聲正緊,小郎君你來的實在不是時候。”把梁橫的疑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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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益純對他師弟感歎:“後生可畏啊!”
鄭靖業想的卻是:沒了“梁橫”還有“梁豎”,這世上有幾個皇帝能擋得住一言堂的誘惑呢?就算是今天覺得荒謬,明天覺得新奇,後天、大後天,一旦有想辦而辦不成的事情的時候,保不齊就想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