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奉走到殷楚身旁,低聲說道:“世子,有隊人馬從出了台州界便一直跟著我們。”
殷楚靠在樹旁,閉目養神似的,此刻緩緩說道:“注意世子妃的安全。一會兒試探一下,如果是普通匪類便收拾了,倘若是京中派來的,就趁機分成兩隊。”
陸奉猶豫了一下,說道:“分成兩隊豈不是更容易被人擊破?”
“此事了了,讓王均換上我的衣服,他和我身量相同,你……”殷楚睜開眼睛,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就換上世子妃的衣裳吧。”
陸奉:“……世子,這……”
殷楚再度閉上眼睛,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當中灑下,斑駁的影子在他的臉上搖晃。他靠在樹幹上,懷裏收著一柄長劍。華京城中人人都知道殷楚是用鞭子的高手,但卻不知道其實他更擅長的,是用有刃的兵器。
長鞭更是一種妥協,除非確有用意,否則甚少傷人奪命。長鞭聲勢浩大,鞭聲破空,可卻遠遠不及靜中一劍的致命。
陸奉知道殷楚這般已經做了決斷。一路前來,確實受了不少波折,若要完全將自己從這危險中剝離出去,最好的法子便是金蟬脫殼。
“還有一事。”陸奉似是接受了殷楚讓他著女裝的建議,便說了件其他的事兒:“世子妃總是夜裏收信兒,世子真的不看看內容嗎?萬一……”
殷楚睜開一隻眼睛,挑了下眉:“若她是那人派來的,我早已經死了無數次了。這信鴿她仍在鎮國大將軍府的時候便用了。她心很大,但並非事關朝局,怕是她另有身份,而且是個會讓我們大吃一驚的身份。而此刻,她信我,我便信她。”
陸奉歎了口氣,世子這般篤信世子妃,雖從夫妻角度來說是好事兒,可也讓人掛懷擔憂,生怕這是個美人計。
馬車中隻能聽到外麵潺潺不息的水聲,殷楚手下的侍衛各個安靜的像個啞巴,江茗也靠在馬車裏閉目養神。
飛浮跟在一旁,小聲問道:“小姐,後麵一直有人跟著咱們呢。一隊人,約有二十來個。”
江茗點了點頭:“那他們此刻洗幹淨了,一會兒豈不是還得再洗一次?”
飛浮歎了口氣:“其實小姐若想跟著世子去閩州,完全可以走兩條路,誰曾想到這裏這般危險。”
江茗睜開眼睛,從袖子裏抖出一張字條。這是宮裏傳來的信兒,她同殷楚說過,自己會接一些消息,但具體是什麼也沒說,殷楚便由著她了。
江茗有時候覺得殷楚對自己實在是太掉以輕心了,倘若自己是蕭羅那頭的人,怕是殷楚早已經死了。可這般被人信任,總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畢竟自己還藏著許多的秘密。
但她不能說,既然是來看真假,那就要看到實處。此刻說出自己的身份,不是真的也要成了真的。
江茗也知道,殷楚是守約之人,否則他早就會識出自己的身份——因為自己早就將這身份告訴他了。
江茗又拿出那張字條看了一眼,上麵寫著:“糧不濟,閩恐有變,慎。”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字條又收了起來。這字跡她是認識的,是曹昌親自寫的。平日裏大部分的內容都是其他小線頭來做的,這等大事,想來這些小線頭並不知情,所以曹昌才親自落筆。但他用的仍是反寫字跡,這樣其他人便難以認出。
糧不濟,閩州蕩寇,前線花費糧草定然頗多。但各州各縣都是有糧倉儲備的,少則兩年起,為何會有糧草不夠的情況?
糧草不濟,這事情已經傳到了靖文帝的耳中。現任閩直督魏風淩手握兵權,乃封疆大吏,又是這等蕩寇時期,他動不得。那罪責自然就要落到閩州巡撫洛廣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