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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外婆猶自喋喋不休:“他蔣夢麟是蔣家的人,你拉扯著他幹什麼?你幫外人養兒子……”

李月玲忍不住歇斯底裏地大哭起來:“娘!你絕了良心嗎!他是我親生的!親生的!”

李外婆瞪大了雙眼,萬想不到女兒竟敢出口反駁,當即大怒:“□的賠錢貨!我當年生你時就該一把掐死!你這輩子莫要踏進李家的門!我李家祖宗三代,認不起這種沒爹的外孫!”

蔣夢麟一把將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母親推到椅子上,眼裏忍不住流露出一絲厭惡。要說母子之情,從上一世李月玲酒後一次次毆打,蔣夢麟就開始漸漸絕望了。李月玲這個人,典型的在外輕聲弱氣,回家猛如餓虎,麵對厲害的人,她除了哭和逃避,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方才一路上回家時,蔣夢麟也清楚地看到她眼裏對自己的猶豫和彷徨,很顯然,對於自己這個兒子到底要不要養育,她心裏也是很有些拿不定主意的。

你不想養我,我還不稀罕跟你呢!

蔣夢麟可不是那種悶不吭聲受委屈的性子,李家家大人多,若是日後他真的有了什麼資產,這門注定了死皮賴臉的親戚也是個頭疼事,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現在把臉給撕破,否則日後又拿些自己幻想出來的親戚情分來要挾,蔣夢麟可懶得對付。

他一張口,就把李外婆氣了個半死:“外婆,你摸著自己那把良心給我好好算算,你如今住的這房子價值多少?地基價值多少?後山的老房子承包的果園烏龜塘價值多少?小舅大舅二舅大姨小姨的婚房花了多少?小舅開的那輛桑坦納市價多少?我倒要看看是誰絕了良心,你拿我蔣家吃我蔣家用我蔣家,如今腆著老臉說我這債主是外人?你也好意思!我要是真遞了狀書上法院一筆筆討要,外婆你也別怪我太絕情麵,多的我不要,那車那房我當做喂給狗吃,就當算你拿我蔣家三五萬現金,狀書下來,我要叫你砸鍋賣鐵給我湊幹淨了!”

李月玲臉上一陣臊得慌,她原本拿夫家補貼家裏,也會有些不好意思,隻是一直沒人和她提出,慢慢的他也當做理所當然了,如今兒子一筆筆算出來竟是這麼筆巨款,一時間就像驚雷炸在耳邊那樣,覺得大白的天都變得烏黑了。

李外婆臉刷的一下就白了,她拿了蔣家多少錢,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同樣知道外孫這話裏一分一毫沒有作假,李家有文化的人那是一個也沒有,要說法律,也就僅止於殺人償命,許多年前,李外婆甚至還以為若是自己親身血脈,那殺了打了警察也是管不到的,如今蔣夢麟這一番話,把她可嚇得不輕,若是家裏真把這三五萬掏了出去,那一下子估計又要回到赤貧了。

隻是她這麼多年來順風順水慣了,那裏經曆過小輩這樣厲害的嘴皮?嚇過之後,心裏又止不住燃起惱怒來——即便是自己拿的再多,也輪不到小孩子來插嘴!

李外婆臉色蒼白地罵道:“你這是什麼家教?你娘就叫你這樣和長輩說話?果然是有娘生沒爹眼的東西,尊老愛幼都沒在學校裏學過嗎?”

蔣夢麟冷笑著一擺手將扇地呼呼作響的電風扇推倒在地一使勁兒將引線拉了下來,在手上繞了兩圈就朝大門跑去。

李家原本就在一個小鎮子上,地方不大,拉出幾個人大多都是沾親帶故的,此時多少有人聞到了風聲說李家閨女回來了,也紛紛過來探望——

李家這閨女可不簡單,嫁人幾十年,娘家修房蓋樓出力甚大,楞生生將一屋子農民搞成了萬元戶,李家腰板挺得也直,鎮上的老太太老爺子哪個不羨慕?門口駐足看了一會兒,老爺子提起閨女臉色卻不好,大家也不奇怪——

李家人重男輕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家也知道這事情,閨女往家搬了那麼多,老兩口就沒說過一句好,反倒是那幾個成天撩貓逗狗不學無術的兒子寵的跟個寶似的,真說起來,除了羨慕,多少還是有些人看不慣李家人的做派的。

眾人正駐足著,裏屋忽然一陣丁玲哐啷的響動,還沒等人回過神,卻見到李家閨女那半大的兒子,一臉悲憤地跑出來了。

第七章

李外婆知道不好,當時就氣的腦袋一蒙,等到抬手想攔,卻已經晚了。

論起做戲,蔣夢麟雖說沒什麼經驗,可上一世的麵具帶了那麼多年,臨機應變還是很懂得的,加上他如今隻不過是一個半大小孩,即便是說謊話,也不一定有人會懷疑他,要再加上高超的演技,還有幾個人能辨別是非?

李外公逗著孫子隻不過一個愣神,蔣夢麟就衝出人群跑到外頭去了。

桃源鎮不過是個小地方,這兩年政府也有意往旅遊方麵開發,首當其衝的,就是裏李家非常近的一座百年大橋,那裏是鎮上的中心,往下商業街,往後餐館不少,橋下一條水流湍急的小溪清澈通靈,而蔣夢麟看上的,卻是橋頭處那塊又寬又大的青石板。

他縱身一躍跳在石板上,一抬頭,已然是滿臉的委屈悲憤,臉也憋得通紅,他往腿上一掐,憋出一股淚來,帶著哭腔大哭起來——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蔣夢麟這一做戲,還沒等十秒鍾,奔走相告的鄉親們就圍成了一圈,全是來看李家熱鬧的,反正看熱鬧不要錢,李家這兩年也太過囂張了,能抓著他們的笑料,實在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