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樹上吹下來,更冷。

皇後吹著冷風,心中的鬱悶漸漸消散,道:“你和晉王成親有兩月了,還沒一點消息嗎?”

崔可茵臉上凍得冰涼冰涼的,好在穿得厚實,又披了鬥蓬,倒不覺得冷。她搖了搖頭,道:“我們成親時日尚短。”

“是啊。”皇後感概道:“你不過過門兩個月,我過門有*年了,還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王仲方說是婦科聖手,他的藥我不知吃了多少,卻沒有動靜。”

她是嫡妻正宮,卻膝下無子,午夜夢回之時,不免唏噓,有時又深感造化弄人。

崔可茵勸慰道:“娘娘心地慈善,遲早會有孩子的。臣妾聽說,有人成親多年才懷上。”

她還有一句話沒說,幸好宮中的嬪妃沒有人懷孕生子,要不然皇後更感威脅。

皇後默默走了幾步,道:“德妃深受皇上寵愛,肚子也一直沒有動靜。”

崔可茵不知她意何所指,“嗯”了一聲,沒有接話。宮中肮髒事多,崔可茵拿不準沈明珠沒能懷孕,是皇後暗中做的手腳,還是她本身如此。這件事,本就不是她能夠插手的,所以隻陪著皇後往前走。

兩人走過一株冬青樹。皇後沒等到她說話,笑了笑,道:“我倒忘了,你生性謹慎,不該說的話,一句不會說。你這樣的性子,最是合適在宮中了。”

那可別。崔可茵想想至安帝的性子。深覺得嫁給皇帝遠不如嫁給周恒好。周恒在外人麵前玩鬧。那是為了保命。他實際有多沉穩,不是心腹人,可見不著。至安帝是個真正的糊塗人。是非好壞不分,不過是占了嫡長,才得以坐上龍椅。

“能與晉王成就姻緣,是臣妾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崔可茵如此委婉表達她對周恒的愛慕和對這樁婚事的滿意。

皇後苦笑。道:“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你,當姑娘時活得姿意。現在活得自在,哪像我?”

崔可茵道:“娘娘快別這麼說。您是一國之母,天下至尊,人人羨慕。福氣還在後頭呢。”

沒有孩子的皇後,有什麼福氣?皇後搖了搖頭。

兩人說著閑話,卻不知坤寧宮裏。太後被沈明珠氣得倒仰。本來攤上這樣的事,太後就氣得不行。氣惱大過傷心,因而沒有暈過去。又有王仲方隨時請脈,所以至安帝才放心。

可是沈明珠一向與太後不合,沒少受太後的氣,逮著機會怎肯輕輕放過?不免三句中有兩句指桑罵槐嘲笑她識人不明,把李秀秀這樣一個大禍害當成寶,把她沈明珠這樣一個寶當成禍害。

至安帝夾在婆媳中間,成了夾生飯,隻好向周恒求助,轉移話題道:“還是小四聰明,一下子就指出要點,讓王愛卿請脈,李氏便無所遁形了。”

太後和沈明珠婆媳鬥法,周恒隻扮透明人,被至安帝點到名,隻是笑笑,道:“臣弟不敢居功,還是皇兄英明。”

至安帝老臉一紅,他還能再糊塗些麼?內侍從趙伊帶進宮的童兒所背的藥箱中搜出一小團帶血的肉,分明是想假流產時假作胎兒。

沈明珠道:“臣妾來遲了,先頭的事不清楚,還請皇上從頭說起。”

什麼從頭說,不就是要說她一聽趙伊大呼不好,馬上暈過去嗎?太後重重哼了一聲,道:“這樁事,以後不要再說了。”

得而複失讓人痛心,受人欺騙卻隻有氣惱報複,兩種心情是完全不同的。

沈明珠捂著嘴笑,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像在嘲笑太後,把太後氣得捂著心口,道:“哎呀,老毛病犯了,看來是活不了了。”

急得至安帝連聲讓王仲方請脈,好在王仲方一直在偏殿候著。

李秀秀不願乖乖自縊,已被絞死。內侍來報,至安帝隻“哼”了一聲,怒氣猶自未息,催著大理寺去定興侯府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