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段(1 / 3)

頭一回家中有皇親來,見這妙麗貴婦是王爺家的千金,上下齊亂,趕緊篩茶捧肴,當做仙人一般的供奉於上位,又聽這坤儀郡主一臨門便報女兒獲救喜訊,繼而親自牽線搭橋,愈是受寵若驚。

早前雖官媒強勢介入,崔員外尚顧念與蘇家的交情,就算女兒被他兒子拖歲數,也並不鬆口

,可自打這女兒被劫了去,蘇鑒淳沒過多久便起身去了淼惠,再過些日子,蘇佑合竟是主動托了衙事前來崔家卸去兒女婚姻,口上是說兒子遠行,不好耽誤,崔員外豈會不曉得那老兒是生怕自家女兒糟踐了他名聲?頓氣得將那庚書禮帖扔給官媒,與蘇家絕了來往。

長女被那寧王剿匪部隊所救,卻也成了崔員外一塊心病,隻想這女兒當真是命途多舛,波折不斷,如今雖保得性命回來,嫁人怕是難了。如今聽得這郡主臨門做主,周旋女兒與甄家少爺的親事,又知那甄夫人原先本就看中了崔嫣,登覺得天上落寶,怎會有半分遲疑?滿口答應下來。

甄廷暉這邊雖是由著坤儀替自己操持,見父親與崔嫣比自己早走大半月,現如今還不曾回彭城,早就添了疑惑,這日一得父親臨了城門音信,便早早立在門前,一見父親與崔嫣前後下車,心頭一哽,隻覺講不出的怪誕,見崔嫣唇青臉白,又自我安慰是不是這小妮在路上生了病,耽擱了日子,暫也不多想。

甄世萬一進門便從嫂子口中得知坤儀一事,又曉得兒子是伴坤儀來彭城,當下便拉了臉,本就不白的皮子黑了大半,連曹管事端來的一口洗塵茶水都不曾喝,尚在廳內便將其猛叱一通。崔嫣早前便見二人臉色極不對,一路心慌尚未消,隻趴於廳內門後偷偷瞧著。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甄廷暉聽父親怪責,忍不住辯駁:“那郡主娘娘待我並不差,爹不曾替兒子想到的事,她都能替兒子考慮得周全,兒子想要的,她也不吝力氣,舍得為兒子操心,怕是連母親在世,待我也不過如此!“

甄世萬從來便不打算將那些醃臢恩怨講給兒子聽,說來無益,不過徒增一人懷抱仇恨過活兒,如今縱是甄廷暉悶氣自己,也並不回心轉意,隻是聽他認賊作母,急火攻心,又見他猶無悔意,生了悖逆,揚起手掌便一個耳刮甩過去:“蠅頭小利,你就數典忘宗,一個外人,稍稍給點甜頭,竟比生你的親娘還要好!”

那一巴掌下手不輕,驚得手邊的曹管事與門後的崔嫣都差點叫喚出來,甄廷暉被打得倒退兩步,捂了嘴臉,也會意自己說得過分,顧不得刮擦疼痛,雙膝一彎跪下來,口中卻□:“兒子在京中時,郡主為兒子引薦好職,比寧王尚要精心幾分,現下不過得知兒子心意,操心兒子終身,兒子不是個白癡,並不覺這是蠅頭小利。”

甄世萬退至案邊,扶了桌緣,冷笑道:“你確實不是白癡,你是算盤打太精,總想不勞而獲,從前不給你謀職

,不過實在放心不下你,買官沽爵這種事我縱使做,也得等你有點真材實料,否則捅出簍子,替你擦屁股還來不及!你如今既是名利熏心,我也不憋著你,免得你總怨我不對你用心,你真想當官,我也就給你薦個地方,你那張年伯前陣來信說是他那邊有個空缺,欲意尋個人事熟悉的佐官輔事。”

說著,話音一頓,歎了一口,聲音沉緩不少:“你就去你張伯伯那兒罷,有他照料,我再放心不過。”

當官本是甄廷暉一直夢寐之事,眼下聽了這話,卻是煞白了臉色,滿心滿胸的失望。

那張姓的年伯為父親同期中舉的往年進士,又是一同進京考過試的青州同鄉,向來感情厚重,後折桂殿前,本該與甄世萬一同留於京城當個同袍,熟料那張年伯嫉惡如仇,率直疏狂,沒幾年便厭惡京中官場髒汙,自願請命去往地方。本憑那張年伯才華資曆,就算脫離中央,討作個地方大員也並無不可能,朝中卻有人惡他清高,故意從中唆擺,使得上頭一紙旨意,竟將他打發去了清豐縣當了個七品縣令。這些年,甄世萬與那同鄉兄弟雖相隔遙遠,書信卻是不斷,手足情十分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