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父親和母親他們……

把夢市交給醫生後,他一個人坐在門外,雙手交握。

他剛剛出門,其實是想去找葉一郎告訴他有關阿塵的事情,他自己的想法的。在他的印象裏,阿塵和葉一郎的關係非常好,即使她去了東京讀書,兩人之間也經常聯係。但是走到了一半才想起來,高等部的放學時間還沒有到,便又折回去,卻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暮西涼塵?

不可能。他立刻否決掉這個想法。她應該還在醫院,怎麼可能出現在神奈川。

父親已經很久沒回來過了,母親對夢市也不聞不問,相比之下,對菊川南芴的關心到像是超出了正常的範圍。就像今天通知她來警局時,讓她去簽保釋單時,她居然連一句疑問都沒有。到了家後,她也沒有詢問過。安置好菊川後便去了茶室。

還有母親今天在茶室的舉動……實在有些超常。那盯著他的眼神,像是利劍一樣……

他知道母親被父親冷落很久了。自他懂事起,父母的爭吵就沒有停止過。大些的時候,這些事就被搬到了台麵上來,在他麵前根本沒有避諱。直到夢市出生,父親開始夜不歸宿。甚至連個電話也不打回來,對這個家,對新出生的妹妹,對剛生產完的母親,冷漠到了陌生人的地步。

祖父對家裏的事也漠不關心,後來也搬了出去,在相模原市另購置了一套房子獨自居住。隻有逢年過節才會回來一次,幸村本宅就仿佛不存在一樣。

他有時候想不明白這些人,究竟有什麼打算,有什麼想法。再後來,他也不再去探究這些事,而專心於學業和網球。

網球就是他的全部。

口袋裏的手機顯示來電是菊川南芴。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冷漠,手指摁下接聽鍵。

“精市哥哥,你在哪?打雷了好可怕……”

“南芴,我在醫院,一會就回去。”

“……你,你是去看暮西涼嗎?她醒了沒有?有沒有說什麼?我——”

“南芴,夢市身體不舒服,所以我陪著她正在做檢查。你現在乖乖待在房間裏,等我回來,好麼。”

“呃,恩。那精市哥哥要早點回來啊!我還是很怕……”

“恩,好。”

不等對方再說些什麼,他迅速合上手機蓋。往後靠在椅背上,一隻手遮住眼睛。

如果不遮住,他就怕自己克製不住,流露出那些可怕的真實。

菊川南芴,她還真是個很“真”的女孩啊!

*****

女人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神色倉惶。她的嘴唇和手指有些發紫,原本清麗的臉頰因為病弱的緣故我凹陷,像一顆骷髏。她的身上蓋著一床被子,薄薄的,但是看上去就要把她壓死一樣。

有人開門了。

“菊川夫人,您的藥來了。”

穿著管家服的老人進來。西方人的長相,卻說著流利的日文。他手上的小托盤裏,放著一個小茶碗。

“不喝……”女人眼睛也沒有睜開,有氣無力地翻了個身背對著老人。“喝了也沒用。”

“夫人,這是中藥,說不定會有用處的。”

老人走到女人跟前,動作優雅地放下茶盞,勸阻道。

“不喝不喝不喝!!反正也快死了!”

女人不知怎麼狂躁起來,一把拍開了床頭的藥,從床上坐起身來。

她應該是有一頭美麗的長發,但是現在變得稀黃。她的臉應該年輕美麗的,但是現在變得滿麵病容。她應該有著纖瘦的身材,富有彈性的肌膚,但是現在變得枯燥發黃,仿佛老嫗。她應該是有溫婉夜鶯般的嗓音,但是現在變得沙啞而缺少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