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悅的指頭,輕輕地扣著透白的茶杯,耐心等待,暗自尋思,這事兒怕是要不好辦。
過了好一會兒,張文卓眼光轉到他身上,似笑非笑:“二少也說了,我戶頭今天洗了太多,你就是給我多少都是白搭。”
“我可以安排香港的會計公司……”
“我張文卓不缺那三兩千萬,”他斬釘截鐵地打斷封悅,“二少就算真金白銀地把那筆錢擺在我跟前兒,我也未必稀罕。”
封悅心裏感覺麻煩找上來,他借低頭的姿勢,掩飾自己的揣測,碧綠的茶水,在雪白杯子裏,晶瑩透徹,他琢磨著張文卓的把戲,試探地問:“那七哥……想要什麼?”
張文卓的雙手搭在桌子上,左手指頭上戴的碩大的翡翠戒指,肯定是新買避邪物,以前沒見他戴過。此刻,他的右手有意無意地撥弄那玩意兒,眼神悠然輾轉地瞅著封悅,不給他半點餘地:“我想要什麼,二少心裏怕是再清楚不過,何苦裝糊塗?”
盡管先前一次又一次告誡自己,跟張文卓合作無異於玩火自焚,封悅這回卻尤其強烈地預感到,也許當初自己就該跟他劃清界限,這個人遠比想像中更加危險,他不僅貪婪,而且執拗,甚至不計後果。
“看來我是找錯人,”封悅伸手拿出錢包,取了張大鈔,壓在茶杯下麵,“就這樣吧,七哥,我們之間,也沒必要再談了。”
張文卓的手,從本來就不寬大的桌子對麵,突然伸過來,瞬間抓住了封悅,熾熱的溫度好像能把人溶化,趁他愣神的空檔,欺身向前,湊到耳邊認真而深沉地說:“封悅,我從來無心傷你,你沒必要總是拒人千裏,這事無須拿錢引誘我……”張文卓想了又想,始終沒有把話點破,唯說了句:“這點上,我和康慶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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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悅和張文卓盯著彼此,誰也不肯示弱,狹窄的空氣裏,象是星火就能點燃,時間似乎稍縱即逝,又好像一秒萬年。
最後,封悅說:“你對自己過於自信,也太小看康慶了!”
這話象釘子一樣釘住張文卓,他向後撤了撤臉,此刻要多隔些距離,才能把封悅看清楚,終於他一字一句,就怕封悅聽不進心裏:“希望是我看錯了他!”
還不待封悅反應,視線的最角落裏,有影子飛快那麼一閃,張文卓向來警醒,他迅速站直,朝那裏看去,這周圍不應該有人在的。封悅趁機脫身,毫不猶豫地離去。外麵雨正大,見他出來了,張文卓的人連忙撐傘過來接他,封悅擺手拒絕,徑直朝自己的車子走去。冰涼的雨滴打在他頭臉上,卻不能平息他心裏的煩躁和倉皇,他因為自己內心偶爾泄露的軟弱而憤怒。
到了家,康慶還沒有回來,封悅心裏不免焦急,後悔自己就應該和他一起去。他正考慮要不要給康慶打個電話,小發全身濕透從外麵走進來,帶進一股徹骨的冷風,封悅沒有留意外頭竟然是這麼涼。小發見到他,沒說話,甚至連停都沒停,徑直上樓。阿戰怕封悅怪他沒看住人,讓小發出去亂跑,連忙說:“我,我上樓看看小發哥。”
“我去吧,”封悅叫住他,“六點鍾如果康慶沒有回來,你聯係阿昆問問看。”
“哦,好的。”
樓上整層都是靜悄悄的,這會傭人都在廚房忙晚飯,地上是小發走過濕淋淋的腳印。封悅走到他門前,敲了敲房門,沒人回應。他心裏有數,小發很可能在大哥那裏碰了壁。這人雖然大大咧咧,在某些事上其實特別敏[gǎn]和堅持。
封悅站在門口沒有走,再敲一敲:“小發,你開門,我有話和你說。”
“明天的吧,”裏麵遠遠地傳來小發的聲音,還算平靜,“我現在不想說話。”
“不用你說,我來說。”封悅對小發的拒絕無動於衷,他知道小發會開門,於是一直等。
過了好一會兒,裏麵傳來腳步聲,門鎖被緩慢地卸開,小發好像要查看他到底還在不在,小心翼翼地將門開了個縫兒……封悅含笑的臉,與他咫尺之隔。
“不用費勁,你勸不了我。”
封悅走進門,小發就和他開門見山地說,他的濕衣服還沒有換掉,貼著他瘦得可憐的身體,顯得更加窄小。
“先把衣服換了,洗個澡,我等你。”
小發卻不著急,靠牆支細腿站著,審視封悅:“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就個沒人要的可憐蟲,特憐憫我呀?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傷心!”
封悅這會兒腦海裏很多事,爭先恐後地霸占著他的耐心和冷靜,讓他不知從何強迫自己集中精力在小發的身上,竟然產生一種很奇怪的,想要抽煙的欲望。他不安地挪了兩步,坐在沙發扶手上,不再催促小發去換衣服,這人有點自虐傾向,現在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