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的講述裏也隱去了部分難堪的事實——比如他都罵了些什麼。

“‘老師’是種職業,”唐染媽媽說,“和醫生、律師一樣,工作內容不同而已,我要硬說些’為人師表’之類的話,恐怕您會覺得我有道德綁架的嫌疑——但是基本的尊重,我想不管什麼職業都該有吧。”

劉老師講述的時候隱去的內容,唐染並沒有隱去,作為母親,對這話不可能不生氣。

“動手是衝動了些,您的醫療費全部由我來承擔,”唐染媽媽說,“至於其他,道不道歉的問題,那都是您和他之間的事,我代勞不了。”

二哥進來的時候剛好聽著這麼一句,有點懵逼。

……動手?

動什麼手?

不是“起了點衝突”麼?

這衝突……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唐染媽媽說完那幾句話,辦公室裏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入了沉默。

別的老師是不好出聲,劉老師是語塞。

二哥回到辦公桌前,劉老師抬頭看了他一眼,把話頭拋給了他:“元澈家長,你覺得呢? ”

這話不好接,尤其還是在發現自己知道得太少的情況下。

不過從廁所回來後,二哥已經調整好了心態,沒有先前那麼慌,端起家長的架勢往椅子上一坐,盲目“跟風”道:“其實在這件事上,我的意見跟唐染家長是一致的。”

……

“茶話會”最終還是不歡而散。

出了辦公室,唐染媽媽走了一段,停下腳步看唐染:“還有別的事嗎? ”

唐染隨意往旁邊貼著白色瓷磚的牆上一倚,懶洋洋道:“沒了,謝謝美女。”

唐染媽媽輕抿了下唇,神色有些複雜地望著他:“錢真的還夠用? ”

昨天唐染主動來找她的時候,她已經很意外,聽到他輕描淡寫地宣布“我和唐明華斷絕關係了”時,心情更是無法言喻。

離婚那陣,她不是沒爭過唐染的撫養權的。

結果顯而易見,沒爭過,兒子留給了唐明華。

她和唐家斷得徹底,離婚後也組建了新的家庭。這麼多年來,唐明華不許唐染私下去找她,她也不便往別墅跑,見麵次數寥寥無幾,撫養費也被盡數退回,可以說是沒有參與過兒子這些年的成長。

他的脾氣、性格、喜好……乍一看沒變太多,與記憶中的模糊場景相連,有種微妙的熟悉感,但細究起來,似乎又和記憶裏大不相同了。

唐染眼皮不眨一下地撒謊:“夠用。”

她又看了唐染兩眼,想起剛才他在辦公室裏上前一步,輕車熟路給自己點煙的一幕,麵上雖沒表露什麼,心裏卻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唐明華這些年來是怎麼照顧的他,知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開始抽的煙。

她看著唐染,最後隻說了三個字:“煙少抽。”

平心而論,她覺得自己其實沒有什麼資格在這件事上說教唐染,畢竟沒給他帶個好頭,這些年也沒管過他。

對唐染,她是愧疚著,總覺得虧欠了什麼的。

唐染說:“知道,我就是帶著火機玩玩。倒是你,真得少抽。”

她心裏一軟,抬了下手,似乎是想摸一把兒子的腦袋,還沒抬起來太多,便驀然意識到,這個動作早已不合適了。

他的年齡、身高,都不再允許她這麼做了。

“以後有事就跟我說,缺錢了也不用不好意思。”唐染媽媽頓了一下,才又問出一句,“你現在住哪? ”

不知道唐明華那邊到底是怎麼想的,是真的就不管不問了,還是因為什麼事在氣頭上沒過去。

總住賓館不是個辦法,但“到我那去住”,說出來似乎也不那麼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