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滿園春色 五十七、沉塘:夢斷池塘春草(3 / 3)

這時候春苗把繈褓拿來,到草叢裏包裹住那個小小的嬰兒。這時候嬰兒才發出微弱的“咿呀”的哭聲,很小,如小病貓一般。

春苗把孩子抱到春惠跟前,春惠瞥了一眼慘笑道:“奴婢本來指望之歌孩子能博得個好前程,沒料到如今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奴婢與胡四做下沒廉恥的事情,是咎由自取,孩子也確實是野種,但也是一條命,奴婢也不敢奢望大奶奶能養著這個野種,隻盼著找個人家舍了她吧,餓不死就成!早早出生了也好,免得明日陪著奴婢一起浸豬籠沉塘了!”說著眼淚簌簌而下。抱著孩子春苗也禁不住滴下淚來了。

馬氏微微歎息,看著喬翠也淚光盈盈的,不由勸道:“我們走吧,二弟還在正房陪著大爺呢!生死由命吧!”說完就轉身折出。喬翠看了眼抱著孩子的春苗,有些猶豫。馬氏道:“弟妹啊!你還是年輕,這個野種我縱然想放過,也得問問大爺不是!”

喬翠道:“是啊!隻是我們都是做娘的人,看到這個孩子也覺得可憐罷了!”

二人回到正房,果然文興還呆坐到太師椅上,文旺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弟兄兩個都各想各的心事。一時沉默得很。

馬氏先說:“那個賤婢我看也活不成了,明日裏就由大爺發落吧,族裏沉塘或者別的都可。”

這時候文興才眼珠轉了一下,眼神裏又萌發出了恨意。

馬氏又道:“那個野種我看也活不長,生下來連哭聲都沒有,按理說也不該留,不過既然養不活何不就由她自生自滅,隨便舍個人家,也算為冬哥兒小鸞兄妹積功德吧!”她征詢地問文興。

文興的拳頭攥了攥,聽到說是為了冬哥兒和小鸞時,才慢慢鬆開拳頭。

喬翠想說什麼卻礙於自己是弟媳不好插嘴,於是給文旺使了個眼色。

文旺立馬領會,他看著哥哥道:“大嫂說的也是,小小的嬰兒陪著她娘去沉塘,說出去人家會說咱們文家太殘忍,連剛落草的嬰兒都不放過。何況這正是七月裏,快到陰氣重的中元節了,咱們也沒必要造殺孽,大哥你說是不是?”

文興沉吟了半晌道:“也好!隻是便宜了這對奸夫yin婦了!留下了野種,也罷,放野種一條生路吧,咱家老太太也是念佛的人。”

當下計議已定。

當夜,那個病弱的小女嬰就被送走,據說是穩婆給找的人家,離這裏二百裏地一個叫做黑山頭地方,一對姓烏的人家,獵戶出身,沒兒沒女的,得了這個病弱的女嬰也是意外之喜。這是後話。

次日,合族的男女老少,有臉麵的人物都聚集在了文家祠堂這裏,年逾七十的老族長,義憤填膺,手捧族規,指著被裝在豬籠裏披頭散發的春惠一條條數落。有些好事的,自以為自己貞潔的好事的烈女貞婦們,對著春惠吐唾沫。還有一些半大孩子朝著豬籠裏扔石子,雪冬、雪聰和雪綾也好奇地跟著起哄,給喬翠嗬斥住了,看看豬籠裏一動不動的春惠,她歎息了一聲,拉著三個孩子離開了。

在文家村後那個碩大的池塘裏,文家大爺的小妾春惠因為不守婦道,與下人私通而沉塘,這成為了文家村史上第一個被沉塘的失足婦人,後來經過許多年後,經曆過此事的老頭子、老婆子還津津樂道,說呀,那個場麵如何得壯觀,幾百口的小村子裏人們都來圍觀,勝過社戲呢!這也是文家村史上的一件大事。很多很多年後,有一本《文家村野史》如此記載:文皇後先祖有一妾失德,與仆私通,其祖怒,令族裏沉塘,合村數百人觀,聲勢壯觀!此事文皇後酒後與聖上言,酒醒,上問之,文皇後怒曰:男子納妾理應戴綠帽,天理昭昭。上默然。自從中宮唯有皇後一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