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春苗進來回稟:“大奶奶,那個姨娘,哦不,那個春惠生了一個小女孩,穩婆說孩子和大人估計都保不住。”
文興立馬從太師椅上站起來,喬翠發現在他的唇角竟然有一絲快意,也許他是愛過春惠的吧,所以對於她出牆的事情才如此在意。也許是不愛,隻是小妾是自己的附屬品,陳王之榻豈容他人酣睡?胡四和春惠的奸情大大挑戰了他作為主人、作為男人的尊嚴吧!
馬氏和喬翠互看了一眼,馬氏沉吟了一下,對喬翠道:“弟妹,我們也去看看吧,畢竟也事關人命,倘若真有了不測也是天意不是。”
喬翠點點頭,跟在馬氏後麵去了柴房。入門一陣濃濃的血腥之氣撲麵而來。喬翠立馬掩住了鼻子,幾乎作嘔。馬氏也拿著手絹捂住鼻子,嫌棄道:“怎麼這麼大的味兒?”
春苗看看馬氏張張嘴沒說什麼。
借著柴房裏一盞昏黃的燈籠微弱的光芒,喬翠看到草叢裏蜷縮著一個狼狽的身影,喬翠看她一動不動,應該是昏死過去了吧。
一旁的穩婆紮著兩隻鮮血淋漓的手,看到馬氏和喬翠二人,回稟道:“二位奶奶,這個丫鬟是屬於難產,費了老婆子老大的力氣才讓她生出來,是個瘦弱的女嬰。”說著朝著草叢裏一努嘴,喬翠這才發現,原來挨著春惠的身邊有一個破布包裹的嬰兒,靜悄悄的,一聲啼哭也沒有,難怪喬翠她們沒注意。穩婆也知道草叢裏那個丫鬟是不受待見的,否則主人家再不濟也沒有再柴房生孩子的,估計是與下人私通的丫頭,或者勾引了主子的賤婢,不受主母待見也是有的。穩婆這些年這種事情見得多了,也不為怪。
馬氏道:“春苗,給穩婆拿一兩銀子的辛苦費!”
穩婆本來覺得這一趟頂多賺了一二百錢,能得一兩銀子真的是意外之喜。連連躬身致謝。
馬氏道:“大家子裏事情也多,還望婆婆不要向外傳。”
穩婆是個人精,立馬明白這關係到大家子的顏麵,連忙笑道:“那是那是,我老婆子一天接生幾個我都不記得了,老腦筋了,過了就忘的。”
馬氏點點頭,穩婆退下。
馬氏走近那個草叢,看到那個破布裏包裹著的嬰孩,沒有動靜。就問春苗:“孩子怎麼樣?死了?”
春苗俯下身子,伸出手去試試孩子的鼻息,回稟:“還有氣息呢!”
馬氏歎了一口氣:“造孽啊!”
這時候春惠忽然發出聲音:“大奶奶求求你救救這個孩子吧,奴婢有罪千刀萬剮都使得,可是孩子這麼小,無辜啊,被奴婢前累了!”
馬氏給春惠說的話嚇了一跳,她看著發髻散亂一身狼狽的春惠,怎麼也無法和那個妖妖調調在西北小跨院的風騷姨娘聯係在一起。隻見春惠勉強從草叢裏爬出來,跪在地上給馬氏磕頭。
喬翠心有不忍。看著草叢裏那個孩子被破布包裹著,也沒有動靜。如此更深露重的天氣裏,喬翠自己都裹著夾袍也不覺得暖和,那個幼小的嬰兒肯定凍得不行了吧。她看看孩子,再看看春惠一絲惻隱之心油然升起。可是這是馬氏院裏的事情,她能摻和嗎?
馬氏沉吟了好久才歎息了一聲,命令春苗:“你去拿冬哥兒或者小鸞幼時的繈褓過來,裹裹這個孩子。”
春苗立馬去辦。
春惠大喜過望,爬過來又狠命地磕了幾個頭,哭著道:“是奴婢對不住大奶奶,對不住大爺,能得大奶奶的垂憐,孩子倘若能活下來就是她的造化了!”
馬氏冷冷道:“你如今知道後悔了,卻也晚了,我向來不屑於和你們這些上不得台麵的姨娘、通房的計較,你們也就大了膽子,敢騎在大爺的脖子上拉屎,也不看看主子能容不能容!”
春惠一言不發,隻是磕頭。等她昂起來連卻是滿臉的濁淚。在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臉青白一片,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馬氏不由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