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段(1 / 3)

百萬莊的部隊大院搬出來,生父離開他們,他的母親帶著他最顛沛流離的那段日子,那時,他媽媽從男人手裏接過錢的時候,臉上的神情也和那個土娼一樣。

小心翼翼的,安分守己的,無助而柔弱,聽天由命,可以找太多可憐的詞加在她們的身上,但這也不足形容那種柔弱之下真切的悲涼。

韓今宵的腳下落滿煙頭,院中月色空明,皎然無邪。

他不得不想起韓輝,想起這個男人在他和他媽媽最需要一個依靠的時候出現,想起這個男人給他的那個,如今已再不可能存在的家……

吳越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個梗著脖子,仿佛是在和茫茫青天較勁的男人。

那是一個泰山石般擔當了太多的沉重背影,隻穿著純白的緊身背心,大片有力勻稱的肌理帶著火焰淬煉的銅色,月光浮動在皮膚的冰冷上,照亮微不可察的顫唞。

吳越走過去:“……還不睡?”

“……嗯。”那人沒有回頭,含糊地應著,鼻音厚重。

“明天要早起。”

“老子知道……”鼻音很重但嗓音很穩,隻是音色溼潤,“你自個兒先睡,我抽幾根煙,癮頭犯了真他媽要命……”

吳越會聽他的話,那才真叫要了命。

吳越沒有離開。他在韓今宵背後彎下腰:“嘿,跟你玩個遊戲。”

“滾邊兒去啊告訴你,別跟我整不自在。”

“狗急了得咬人。”

“你他媽罵誰是狗?”

吳越哈哈笑著,但那種笑幹癟的像是念白,他知道韓今宵心裏頭難受,他自個兒也不好受,出了這種事情,沒人能這麼快真心實意地拾起笑容。

但是吳越還是伸出手,他一下子蒙住了韓今宵的眼睛,頭側過去,在韓今宵耳邊呼吸著:“猜猜爺是誰?”

韓今宵:“……”

那掌心裏濕濕的,濃黑的睫毛輕顫著,明明是那樣柔軟的東西,卻紮的吳越連心窩子都疼。

韓今宵把吳越的手掰開。

“還能是誰,丫蠢到了你姥姥家的孫子,回去!你別擱這兒吹風!”

吳越彎的更低,最後他幾乎也是蹲下的,從後麵伸出手臂,整個賴在靠在韓今宵背上,小尖下巴抵在韓今宵肩窩子裏,臉側著,呼吸拂動著耳朵根子下頭微不可見卻無比敏[gǎn]的汗毛。

吳越輕聲說:“孫子哎,別哭了。”

“瞎了眼了吧你。回屋裏頭去。”

韓今宵的強健的身子在吳越的臂彎裏掙了一下,仿佛獅子在甩開不長眼的小蟲子,可是其實並不然,獅子心疼著呢,連勁都沒怎麼用,這小蟲子身上的傷不輕,他怕再給人甩壞了。

小蟲子吳越也吃定他不敢甩,懶洋洋地嗡嗡著:“那你把爺背回去唄?爺腿上沒勁啊。”

“別鬧了你,你看看自個兒一雙手都凍成啥樣了,箍我脖子上和倆冰棍似的,滾回去!”

吳越不吭聲,他冰棍似的爪子不安分地動著,從獅子受傷的鎖骨摩挲著,到滾動的喉結,一點點地往上去,冒著粗獷青色胡渣的剛硬下巴,厚厚的嘴唇,高挺的鼻梁,然後……濕漉漉的眼睛。

他沒有看到韓今宵的臉,但他在用破損的手,細細感知著。

感知著那張向來強硬,沉冷,波瀾不驚的臉龐上,每一寸表情,眉心的每一絲皺痕……

感知著那張令他早已沉淪迷戀的臉上,每一點滴讓他心如刀割的沉痛。

吳越慢慢摸索,忽然被韓今宵抓住,粗糙的掌心新翻出的嫩肉,吳越掙開他的手,慢慢地將手掌覆蓋在韓今宵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