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須先過自己這一關,才能依計行事。

“我還需要一些時日。”但她是這麼回應杜仲晏的。

杜仲晏在心底歎了一口氣,不再說別的,隻道:“有些時候了,陸侍講想是已經離開,我們下樓吧。”說著他起身,趙妧忽然抓住他的衣袍,他側過身,視線落在她緊握他衣袍的手上。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

“牽連我的從來不是公主,而是命數,我們能做的不是埋怨,而是改變,所以公主無需自責,日後我還是會盡心盡責醫治公主,直到公主痊愈。”杜仲晏平淡無奇地說。

趙妧盯著他看了片刻,然後說:“杜仲晏,怎麼重活一世,你還是如此無趣?”

“臣向來如此。”

“你對你今後的妻子也會如此嗎?”

杜仲晏看了趙妧一眼,靜默片刻道:“今後的事今後再說罷。”

“那我真替你今後的妻子感到痛心。”趙妧皺眉,眼底總算露出曾擁有過的狡黠調皮。

杜仲晏緊繃的心弦鬆了,“臣替未來的妻子感念公主的關心。”

“說來你今年也有二十又一了罷,照理說過了弱冠之年,早該成家了,可惜杜太醫去得早,沒有人給你做主,倘若你有心儀之人大可以與我說,我向父皇呈言,將來為你做主。”趙妧對他始終心有愧疚,想在有生之年對他做一些彌補。

“好。”杜仲晏忽又變得寡言少語,留下這一個字就趁她沒留意,輕輕掙脫,往樓梯口走去。

趙妧沒思考太多,深吸一口氣,跟著杜仲晏一道下了樓。

回到一樓,寂靜無聲,果然,陸徴言早已離開。

趙妧仿佛鬆了一口氣,杜仲晏看了一眼,隨意問道:“還想看什麼書嗎?”

“上回你說的銀雀樹,古書上有記載嗎?”

聞言,杜仲晏略一頷首,熟門熟路地走到子部“譜錄”一類書籍前,很快找出一卷用錦袋包裹著的簡書,趙妧有點困惑:“怎麼是簡書?沒有複刻的線本嗎?”

“這是我看過的一卷,是否有複刻的線本還需費時找一下。”杜仲晏誠實相告。

“簡書便簡書吧。”趙妧從他手上拿走書卷,拉開束口的繩子,取出一卷簡書,隨著書卷的展開,竹片的清脆聲回蕩在閣中,趙妧在看到上麵的小篆時,不禁微微皺眉:“我不曾習篆書,你習過?”

“嗯,一些罕見的醫書沒有複刻本,原本大都篆書寫成,為此我就學了一點。”

趙妧了然點頭,沒想到這杜仲晏還真是個書呆子,但也算用心。

“罷了,我還是改日尋一本複刻的線本看吧。”說著,她卷起簡書放進錦袋中,又讓杜仲晏放回了原處。

*

趙妧說的“改日”也沒有等太久,隔天午後有小黃門送書上門,說是遵照杜太醫的囑托,趙妧納悶他怎麼沒有親自送上門,小黃門稱杜太醫被瑣事纏身,一時走不開。

趙妧又好奇是什麼瑣事,小黃門笑嘻嘻,說是掖庭裏的小姐姐們一個個都鬧肚子,杜太醫從早忙到晚,連吃飯的工夫都沒有。

趙妧感到奇怪了,難道太醫局就隻剩下杜仲晏一個太醫了?大家鬧肚子,這小黃門怎麼就笑個不停了?

後來小黃門細講,才明白是杜仲晏醫術高明,長得又俊朗非凡,掖庭的小姐姐們個個芳心暗許,一丁點小毛小病全都找杜仲晏看了,他倒是忙得焦頭爛額,其餘太醫卻都落得清閑。

小黃門走後,趙妧還有一事不明白,她問桃奴:“像杜仲晏這般無趣至極的人,為何大家都會心悅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