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奴搖頭,這種事,哪裏是她一個小姑娘說得清楚的。
趙妧思索了一陣,問了一個十分直接的問題:“你心悅於他嗎?”
桃奴唰的一下臉就紅了,趕緊擺手搖頭,倒不是她有什麼心事被揭穿礙於麵子,而是趙妧把這件事過分平常地說出來,令人羞赧,當然,桃奴才十四歲,情竇未開,也從來沒有想過男女之事。
趙妧輕輕“哦”了一聲,兀自呢喃:“也不知這杜仲晏在掖庭可有小姑娘與他親近……”
“公主,您怎麼開始操心起杜太醫的事了。”印象中,她家公主對杜太醫素來是不太……關心的。
“哦,父皇教導我要體恤身邊的人,杜仲晏為我治病多年,他如今也過了弱冠之年了,理應操心一下他的終身大事。”趙妧稀鬆平常地說出曾被她無視過的景隆帝的教導言論。
桃奴覺得這幾天公主的行為有些變化,她之前提到最多的人無疑是陸家三公子,可是自從公主發病蘇醒後,竟一次也沒有提過陸公子,提的最多的倒是她曾經最頭疼的杜太醫,好生奇怪。
如今看看公主,似乎成熟幾分。
“不提杜仲晏了,我好些天沒見雉哥兒了,怪想他的,桃奴,替我換身衣裳,我們去看看他。”趙妧命桃奴換了一身輕便的女官服,打算去延義堂看看雉哥兒。
延義堂位於掖庭之東,臨近講筵所,西北是聖上聽文官講書的崇文殿。這一片區域被文人氣息所包圍,延義堂則是皇子讀書的地方。
大梁崇尚儒學,注重文士,來往這片區域的往往都是打扮儒雅的文官,趙妧換上圓領青衫,重新梳了一個發髻盤在頭頂,未戴任何頭飾,隻在耳鬢貼了一對月牙形狀的白色珠鈿,儼然看上去與普通的女官無異。
延義堂算是前朝的一部分,掖庭的女眷沒有特殊情況一般是不允許出入的,然而趙妧總是特立獨行,常扮作女官的樣子混跡其中,偶爾聽當朝知名的侍臣講講經筵,打發時間。
“公主,前麵好像是麗陽公主。”聞言,趙妧輕盈的腳步忽然頓住,腳下像生了釘子,牢牢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終於,還是見麵了。
過去她這身打扮遇到趙嬙,絕對不會躲避,那是因為她們彼此信任,或者說,是她完全信任於趙嬙,可如今呢,她想過無數種與趙嬙相遇後可能作出的反應,沒想到下意識還是想躲。
“妧妧!”趙妧沒有躲成,趙嬙先一步看到了她,並且朝她揮手,臉上浮現溫柔的笑意。
趙妧袖子底下的雙手捏得緊緊的,沒有往前相迎,也沒有往後退步。
“妧妧打扮成這樣是去哪兒?可是想見表哥了?”趙嬙已經走近,如往常一樣,在她耳邊悄聲說。
她與陸徴言的事,趙嬙無所不知。
趙妧心下一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忽然抬起頭與趙嬙四目相對:“不是的,姐姐,我想去看雉哥兒。”
對上趙妧視線的趙嬙心下一顫,這眼神如此陌生,發生什麼事了?
“妧妧,你怎麼了?怪我前幾天沒去看你嗎?姐姐昨日才隨皇太後從妙華寺禮佛歸來,回來後聽宮人說起才曉得你前幾日因與我母妃有些誤會導致舊疾複發,我今日正要去福康殿,不成想先在這遇到了你,看到你能出門,姐姐我也放心了。”趙嬙說著就要去拉趙妧的手,這是她們姐妹寒暄時常有的動作,過去趙妧很自然就與她手掌交握,但此刻她隻想馬上抽離。
“有勞姐姐掛心,托姐姐的福,妧妧已經好了許多。”趙妧微笑,卻再也笑不到心裏。
“佛祖顯靈了,姐姐日日對佛祖祈禱,祈禱你能康複,平安度過一生,與你的如意郎君早日共結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