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哭,我這不是一聽到消息就跑來看你了嗎?快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好的你怎麼會衝撞了尹美人?”
“我沒有衝撞她,是她自己滑倒,我正好經過看到想去扶她,誰知道她會誣賴我!”雉哥兒又氣又冤,原本黝黑的一雙眼睛變得通紅。
趙妧用手絹為他拭幹眼淚,拉他到小榻坐下,“當時除了你和尹美人,現場是否還有旁人?”
“還有就是尹美人的侍女,不過她們串通好的,才不會為我作證!”雉哥兒耷拉著腦袋,沒好氣地說。
“真的沒有旁人了?你再仔細想想。”
“人是真的沒了,她就是自己踩了青苔滑倒的。”雉哥兒確定無疑地說。
“你說青苔?可是這個季節,氣候幹燥,後苑又有宮人打理,怎麼會有青苔?”趙妧心生疑竇。
“莫非是她自己事先放上去的?然後自編自演一場戲?”
“父皇子嗣單薄,尹美人懷的這一胎又對趙氏江山至關重要,她向來小心翼翼,絕不會為一己之私而傷害她腹中胎兒,此事必然有蹊蹺。”趙妧暗自揣度,似乎並不相信尹美人會以身犯險誣賴雉哥兒。再說雉哥兒隻是養子,不一定是儲位人選,尹美人犯不著做這樣的傻事。
“妧妧,你是說,有人故意要害尹美人?”雉哥兒驚訝道。
趙妧沉吟道:“我不能肯定,凡事要有證據才能斷言,隻能說此事有些蹊蹺,而你偏不巧趕在那時候出現,你本是好心幫她一把,誰知道她六神無主把所有罪責推到你身上。”
“妧妧,我真是冤枉啊!你看看,你們叫我平日多做善事,這下倒好,好心當成驢肝肺不說,還被父皇禁閉,妧妧你得為我做主啊!”
“雉哥兒放心,我不會讓你蒙受不白之冤,此事我會向父皇稟明,叫人徹查,隻是現在父皇應該還在氣頭上,要先委屈你幾日,記住,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有我在。”
“我就知道,妧妧你一定是信我的,如今我能依靠的也隻有你了!”雉哥兒緊緊抱住趙妧的腰,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趙妧輕撫雉哥兒的後背,眼中蒙上一層憂色,倘若真如她心中所料,那麼意圖加害尹美人的人也將雉哥兒算計了進去,想要一石二鳥。
掖庭,變得比以往更可怕了。
*
尹美人雖然見了紅,但在太醫局一眾太醫的極力搶救下,最終保住了她的胎兒,整個大內都鬆了一口氣,景隆帝的氣也總算消了,但沒有撤銷雉哥兒的禁閉而是命他閉門思過。
趙妧趁著風波逐漸平息,親自登門景福殿去為雉哥兒說情。
景福殿是景隆帝平日批閱奏疏與辦公的場所,常有女官陪侍在側,或記錄聖上言行,或研磨鋪紙,或點茶遞菓子。
趙妧沒有堂而皇之上門,而是扮作女官的模樣混在其中,她趁一名女官出門接水的當口,與她相互串通,頂替於她,那女官不敢對公主造次,便默許了。
趙妧跟隨尚儀局的周司儀學過一些點茶的功夫,她把湯瓶中的水放茶爐上煮,邊煮邊將茶餅包入幹淨的白紙內用小錘子輕輕捶碎,再將碎茶倒入槽呈舟形的銀質茶碾中,以滾輪輕輕碾磨,再將碾磨後的茶末用宗從事從茶碾中收集進茶羅細篩,此時茶爐上的湯水已熟,趙妧提起湯瓶為邊上擺放著的建窯黑釉金兔毫盞熁盞,再拈一柄茶匙取茶羅中茶末進兔毫盞,注入少許熱湯調至均勻,待茶湯稍加濃稠,又注入少許熱湯,以茶筅徐徐攪動又漸加回旋擊拂,待茶湯浮上細小的泡沫便大功告成。
趙妧將點好的茶放至紅漆大盤中,垂首端到正伏案疾書的景隆帝跟前,輕聲喚道:“請聖上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