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細細的琢磨著他的話,心上一緊揚聲問道:“你說你是撿的我?在哪撿的我?”
男人撓了撓腦袋,皺巴巴的雙眼微微蹙起,又突的笑了起來,“說來那日還真走運,這個些日子裏,日日夜夜訪了好幾處地方,也沒能遇到你這種好貨色,不料那夜剛一出門就見你躺在我的門口,你這一票,可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仔細一想啊,你定是平日裏開罪了什麼?有人想將你除之而後快,一刀殺了你還不能解他的恨,如此一來將你賣去北漠做妾為娼,方能解恨,不過又想想你這如花似玉的美人能開罪之人那必定是女人,女人的嫉妒心能害死人。”
我聽著他句句道來,臉色一變,心裏一沉,他的話並不是不無道理,是有人故意將我迷暈大費周章的扔至人販子的門口。
所以害我之人絕不是賊,也絕不是貪財這麼簡單,是有人故意阻止我去不了邊疆,又或是有人有意要借此機會除去我。
是什麼人,想要借此機會謀害我,除去我?
難道是父親在朝中的政敵,宿敵……
也有可能是戰天齊在朝中的持反派的人。
如若真是這樣,他們費盡心思擄了我,以我來威脅利誘父親又或是戰天齊才對,可是劫虜我將我賣去北漠,對他們能有何用?
難道是她,我皺眉細想著,感覺不會是她,納蘭珞雖怨我,但還不至於做出如此狠心之事,況且此事隻有三人知曉。
如若真是納蘭珞,她又是從何得知我己前往邊疆之事,再說了,以她的性子她應該第一時間搶先我一步前往邊疆來到戰天齊的身邊,她沒有心思做這些事。
長姐的處境也是兩難,她一心求救,絕不會棄自己的生母與太子不顧,不會是她。
寧玄朗,如若是他,那日竹林之中他就可以要了我的性命,何必任我走到這裏才動手。
難道是他,戰天麟,千百個念頭在腦中盤旋紛雜,身子僵硬發麻,痛苦的感覺越逼越近,我不敢再想下去。
“你就認命吧,現在兵荒馬亂的,你身上分文都不剩,遲早會被餓死,將你送去北漠,憑你這姿色,說不定你還能讓哪家富豪看上,過上好日子。”身邊的男子笑著勸說打斷了我的思緒。
北漠?我心上狠狠一抽,側眸看了身邊的男子一眼,這人竟要將我賣到北漠,如若是真是戰天麟所為,他究竟又有何目的?隻是為了阻止我去見戰天齊麼?
不會是這樣,不知是我內心對事實的抵觸情緒,還是我的心一直都是向著他,從未改變過,那一刻,我深陷迷茫之中。
思緒混亂迷茫,而所發生的一切仍纏繞心頭,眼前卻一幕一幕呈現兒時的記憶。
多久了……
自那日過後,我壓製自己內心絕不能再憶起從前之事,現在又再次想了起來,竟是在這般處境下。
苦悶和鬱澀淡淡在心中化開,心感到痛了起來,針刺似的,從心底蔓延開來,眼瞳無焦距地看著一處,我苦笑了起來。
“我們很快就要到黃沙峰了,你放心,一過黃沙峰就給你選個好買主,若是往後發達了,你可要記得老子的恩。”男人的聲音突然又響起,打斷了我內心的那些混亂!
我微微斂回思緒,突覺著肚子一陣饑腸轆轆,我告訴自己不管怎樣,先填飽肚子要緊,然後再想方設法逃脫,查明這一切。
我整理好內心的情緒,整了整麵容道:“是啊,大哥也算是救了我一命,隻不過我現在肚子餓得慌,自小就血糖低,很容易暈厥,怕是嚴重了還會一睡不醒。”
男人一聽,立即眉頭大皺,掀開車窗上的簾子大喝一聲:“老張,給我拿些吃的來。”
聽到簾子外的聲音,似乎人販子不止一個,另一個就在簾子外,我好像還聽到了一些細微的女子的抽泣聲。
不一會兒,一張瘦臉從簾子外伸了進來,“虎哥,就剩這些饅頭了,那車還有些娘們沒吃了,這過黃沙峰也要好幾日的時間,你看著點給啊。”
那名為虎哥的男人當即露出凶相,低吼道:“那車裏都是一些什麼貨色你難道不知道麼?挑些出來,能要的就要,不能要的就扔去那片林子喂狼,湊成一輛馬車,我也懶得浪費糧食和雇馬車的錢。”
老張上下瞅了我一眼,諂笑道:“虎哥說得是,這位姑娘長得如花似玉的,隻怕她一個就抵了那一車。”
“來吧,多吃點,你可別一覺不醒,那就虧大了,吃飽了,你就與那些娘們湊一車,快些上路。”
我接過男人手中的饅頭,不屑的啃在嘴裏,人心險惡,在這亂世之中,這些無力百姓就是命如草芥。
權勢為何物,因權和勢,這些無辜的百姓就要深陷水生火熱之中。
這些種種,在那些緊握皇權的人眼裏,他們是否又能看到?看到這些百姓因戰亂的疾苦人生。
吃飽了,喝足了,便讓人壓著入了後麵的馬車,臭氣迎麵撲來,比起剛才的馬車,這輛馬車破爛而擁擠,又髒又熱。
走進一看,馬車上擠著了七八個女孩,樣貌各異,一雙雙眼睛都哭得通紅,與我一樣雙手也被反綁在背後,口裏都塞著一團爛布,在見到我到來,她們個個慌亂不安之中帶著些許同情。
我被身後的人販子推得踉踉蹌蹌,順而找了個角落坐下,看著人販子逐個地掏出其他女孩口裏的爛布,“現在我免了堵你們的嘴,你們可不要耍什麼花招,也別想著逃,現在我們正要過黃沙峰,那一帶荒無人煙,逃了也隻有死路一條,老老實實待著,說不定還能在北漠有條活路。”
那名人販子吆喝兩句後,便冷笑著出了馬車。
突然身邊傳來一聲,“咳咳……咳……”
馬車搖晃得厲害,地上蜷縮著一名女子又猛地咳嗽了兩聲。
“她怎麼了?”我望著那名咳嗽不止的女子問道。
“她是早幾日被擄上車的,來的時候身上就帶了傷,昨日她又想逃,身上有傷沒能逃得了,結果又被生生毒打了一頓,怕是傷口感染了,那些人真沒良心,怕花錢,不給她抓藥,這都好幾天了。”身邊一名身著粗布衣裳的單瘦的女子應了我的話。
我細細著眼將地上蜷曲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衣服上還有些未幹的血跡,看來身上有刀傷,我微微轉了眸回應那名女子的話,“他們要是有良心,又豈會抓我們去賣。”
我微微站了起來,雙手被捆著,隻能利用自己的身體將那名女子從冰冷的地上扶起來,可憑我一人之力是無法做到的,在我準備喚人來幫忙時,那名單瘦的女子主動迎了上來。
借著雙方的力氣,終於將那名昏迷的女子扶了起來,當她麵朝我的那一刻,我竟恍然間有說不出的熟悉感,可是我又從未見過此女子。
再仔細一看,她麵色蒼白如霜,額頭汗水不止,看著她眉頭緊皺的痛苦之色,我隻能輕輕的背對於她,慢慢的解開她的衣裳,突然聽見身邊的單瘦女子驚訝的叫了一聲。
我連忙轉身,眼前一陣刺痛,這名纖弱的身子上竟然有無數的疤痕,有大有小,有長有短,有深有淺,有粗有細,錯亂的交差在一起,像是鞭痕又像是刀傷,她到底經曆過什麼?
現下我不能再去作無畏的猜測,她腹部之上的刀傷還在流著血,幸好偏了三寸,不然她也不會活到現在。
“姑娘,她,她還有救麼?”單瘦的女子皺著眉問道,表情有些慌張,連說話也無法做到連貫。
我看著她腹部間那道傷口還在不停的流著血,有些刺目,心下輕輕一歎,“傷口不是很深,不足以要她的性命,隻是因傷口未處理,有些感染,隻要用些藥將傷口清理包紮好,她便會無事。”
“可是,可是這些人又怎會花錢買藥給她醫治呢?”單瘦女子擔憂的說道。
這名女子說得對,這些人販子隻認錢,現在要他們花錢去買藥,那是絕無可能。
我內心微歎之時,忽覺窗外被風吹得姍姍作響的樹葉的聲音,料想此處並未到達黃沙峰,而且仿佛置身在林子中,隻要有林子,那便能尋到草藥。
我內心長長一歎,費力站起身來,用力的拍打著那道簾子,揚聲喊道:“停車。”
馬長鳴一聲後,馬車門也隨即發出巨響,車內眾女都感到車內一陣震動,“哐”的一聲,車門從外被打開。
幾名女子都往後縮,相互依偎圍成一團,瑟瑟發抖,不敢多有動彈,低低的啜泣聲浮動在車中。
我向外看去,車外站著三個高壯男子,臉色凶狠,“吵什麼?都不想活了是吧,這才剛起步,就讓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