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3)

“咦?他是你王弟?”

塵土飛揚的官道上,曆夏不算尖銳的聲音迅速劃破了空氣中的沉悶。

“很驚訝?”他以為她早就知道,這在南國來說並不是不能說的秘密。

“當然了!”曆夏頜首。雖然之前是有想過他們長得有些相像,但是一個姓楊一個姓解,對外又是臣君的稱呼,任由都不會想到這一層關係上。

“那你這樣離京,不怕他趁機謀朝篡位嗎?”她真的不是有意往壞處想的,隻是這古代宮廷,為了皇位而兄弟相殘的戲碼太多了。

“任何人都可能背叛我,但王弟不會。”楊墨神容堅定。

“你未免太過放心了,人性貪婪,這世上有太多人最終敵不過權益的誘惑,而做出傷天害理之事。”以前她從沒有將人想得這麼壞過,可是不知怎的,一看到他這麼相信他所謂的親弟弟……她就失態了!

沉吟了下,楊墨似乎在思考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許久,他才緩緩啟唇:“楊,是國姓,在南國隻有皇室的人才有資格配得起這個姓氏。自南國建立以來,接掌虎符號令三軍的一般都是皇親,但因為軍權過大,皇子從接掌虎符的那一刻起,同時象征著自動放棄皇位的繼承權。青書不止心甘情願地接受了我賜予的虎符,還毅然決然的改名換姓……解,也是放棄。”

“對不起,我就是心裏吃味在找平衡,不是故意要那樣說的……其實我跟我哥的感情也很好……”聲音格外的低,因為她太過慚愧了。

修長的手指意外地纏上她烏黑的秀發,楊墨苦笑地說:“你並沒有說錯,這就是身為皇家子嗣的無奈。”

是他的手停留過的地方,觸感太過溫柔了,還是他聲音中不難聽出的那一絲苦澀給震到,曆夏忽地愣住,心尖似有蝴蝶在展翅,輕輕顫動了一下後,又忍不住替他感到心酸。

“那這個……我需要退還給他嗎?”她垂下眼簾,眼波落在手中的凝霜上。解青書肯將它送給自己,完全是看在楊墨的麵子上,這點無須置疑。

“既然給了你,你就好好收著,反正留著它對我們來說也沒有用。”

他掀起車簾子,外頭驕陽似火,兩旁隨行的侍衛早已汗流滿麵,頻頻用袖子擦汗。

“爺,前麵有一小片遮陽的林子,我們是否在那休息一會,也好裝點水。”車外傳來小六子恭敬的聲音。

“嗯,就這樣安排。”楊墨對外低喊了一聲,隨即回頭,聲音細微地對她說:“一會讓他們尋盆水來,你可以試試。”

他眼睛微彎,淡淡瞥了她手中的凝霜一眼。

皇帝出巡怎麼說也不該如此簡單吧……北國之行耶,這麼盛大轟動的一件事,她一直以為就算沒有三軍護送,至少也有百來輛馬車,以及國旗飄飄的禁衛軍吧,但是現在……約莫五六輛馬車(因其中一輛是用來放雜物),兩三百個帶刀侍衛……這樣的出行隊伍,未免也太簡潔了點吧?

天氣酷熱的原因,大夥隻是簡單地煮了點東西果腹,楊墨也不挑剔,大致上這規定還是出發前他訂下的——趕路要緊,不宜奢華鋪張。

待曆夏填完肚子到溪邊洗臉時,小六子盛了碗清湯過來。

楊墨身著錦衣,正倚在大樹下乘風歇涼,那心曠神怡的畫麵使得周遭的風景一時間也變得詩意了起來,隱隱泛著安靜的氣息。

“陛下不知道怎麼搞,對那個醜宮女也太好了。”靠近時,小六子嘴裏忍不住嘟嘟囔囔了句,以為說得很小聲沒被旁人聽見,卻不知全數落進楊墨的耳朵裏。

他眼簾微掀,嘴角淺勾地問道:“那我對你不好嗎?”

小六子驚愕過後,雙腳冷不防微微發抖,他忙不迭揮手否認:“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奴才隻是在想……陛下的好,莫被曆夏誤會了去,而忘記她自個兒的身份。”

楊墨又是淡淡一笑:“她的身份,從來都沒有變過。”

小六子聽著有點不明白,隻覺陛下這話似乎另有所指。

雖然有點奇怪,但總覺得這個曆夏好像出宮後沒過去那麼醜了,有時候嘛,看見她做錯事紅著耳朵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也有那麼一點點的可愛……但這應該不至於成為陛下對她另眼相看的理由吧?

不過,想要在宮中生活下去,做奴才的,除了要靈活、懂得察顏觀色之外,那就是話不可多說問題不可多問。

見曆夏用水盆端著水就要折回,小六子便將清湯放在地上,識趣地回到自己方才歇腳的地方。一回頭,就見小蠻子兩眼直直地瞪著前方,活脫脫的一副妒夫樣。

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六子聲音夾帶著幸災樂禍:“你就趁早死心吧,這女人你這輩子都沒份肖想了。”

小蠻子不甘心:“可是……是我們先有名份的!”

當初這事鬧得有點大,還在宮中蕩起一陣小小的波浪,當時還有不少人在背後同情和笑話他,小蠻子至今都記得非常清楚。

“那又如何,如今與她同坐在一輛馬車上的人是陛下。”誰敢跟皇帝搶女人?估計那人還在娘胎裏沒有出世!

小六子很不客氣地冷哼一聲,這次決定帶他出來,就是看他平時做事挺靈話的,又聽話,想不到這事到關頭,他倒開始鑽牛角尖了。

“可是,我……”

“沒有可是!別忘了,當初是你先拋棄人家的!”小六子手搭著他的肩膀,以一副長輩跟晚輩的說話口吻勸道:“小蠻子,聽我一句勸,這世上女人多的是,咱犯不著為了一個女人得罪陛下,惹陛下不快是不?我平時可不是這樣教你們的。”

可是陛下的女人那麼多,他為什麼偏偏要搶我的女人呢!

小蠻子抿抿嘴,完全是一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心態。雖然是公公,但心理的想法跟大多數男人一樣,那就是——我的女人,就算不要了,別人也不許撿!

他眼睛直直地死瞪著前麵:“啊?他們上馬車了?”

“什麼?”搭在他肩膀的手一滑,小六子發狠地回頭,就見楊墨和曆夏先後進了馬車,曆夏的手裏還端著一盆幹淨的溪水。

這、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情況!小六子眼球突出。陛下愛幹淨他是知道的,每次陛下寵幸完嬪妃,第一件事就是身體的善後工作。現在曆夏端著盆水進去,其行徑太可疑了,難道他們是想在車上……啊啊啊!

小蠻子晃了下大受打擊的小六子,緊張地問道:“公公,你沒事吧?”

怎麼可能沒事!他最英明、最完美的陛下,眼下就要被一個醜女給玷汙了,而他所能做的就是眼睜睜看著……

“嗚嗚!!!”

小蠻子是真的被嚇到了,小六子突然就這樣趴在他肩膀上痛哭,還哭得那麼悲切,這畫麵……會引人遐想的!

“公公,那個……大家都在看我們呢。”小蠻子強顏歡笑,實際心裏早就慌了。

“看什麼看,沒見過公公哭嗎?再看,我就讓陛下把你們眼珠子給挖出來。”說完,他還冷哼一聲,跺了跺腳,可沒把大家的胃給震翻了。

要不是公公平時對他還算照顧的,小蠻子也想跟著眾人一起吐了。

午間帶著熱氣的微風從車縫灌了進來,畢竟是皇帝坐的馬車,車內的空間還是挺寬敞的,可容納十來餘人。

楊墨將車窗的幔布放下,擋住酷熱的陽光。

他回頭,便見曆夏已將沾了藥水的白布扭幹,然後一麵將布敷在自己的臉上,一麵動作遲緩地在他身邊躺下,她的聲音隨之在後麵響起。

“這樣效果可能會更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