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簡單擦了幾下就把藥水倒下,想想她都覺得浪費,怎麼著這也是瓶珍貴的好藥,也許敷久一點,臉上的麻子還能因此消失呢。
想到這點,曆夏懷抱美好的幻想快樂地勾起嘴巴,露出一抹恬靜的微笑。
“小心別敷得太久,旦凡與藥字扯到邊,即使再珍貴的藥,或多或少都會帶著點毒性。”楊墨點到即止,這是他一貫的說話方式。但對他來說,曆夏算是他破天荒的存在,與她交談,他必須說一些淺而易懂的話,意思深了她會假裝聽不見或直接忽視,這也是出行的這幾天相處下來,才慢慢發現的。
“那你一會記得提醒我,我怕自己睡著了。”因為眼睛被遮住,曆夏憑借著他氣息的方向,伸手攀上他的袖子……咦?這是胳膊嗎?有點平……
楊墨嘴角的笑容忽地一僵,拿著書冊的手毫不憐惜地打掉她一直徘徊在他胸前的手。
“這車外麵,藍天白雲,人數過百,你是想公然引大家圍觀嗎?”他的聲音帶著點冰冷,像是警告,但語氣裏麵的調侃意味太明顯了。
曆夏卻因為他這句話而急忙收回手,撲通一聲,手臂肘兒不小心撞到旁邊的水盆,藥水頓時傾盆而出,灑了一地。
“該死的!”楊墨暗罵一聲,她是故意的吧,這種藥水一旦落在敏感的地方,可是會灼傷人的!
他整個跳起來,但因為車內的高度不及他的身高,頭部猛地撞到車頂,而痛得被迫壓低,碩長的身材以委屈的姿勢站著,但是下刻——
“啊!”一記悶哼以擴大數倍的聲音在車內響起。
“啊!”底下也跟著傳來一聲淒厲慘叫,曆夏痛苦地捂著頭,“好痛!”
痛?他的下巴更痛吧?
疼痛中,楊墨不忘居高臨下地瞪向這個愛闖禍的小女人!
“唉,你沒怎麼樣吧?”曆夏吃痛地抬頭瞥向他,這才知道他的下擺幾乎全濕了,至於原因就不用提了,她吃驚地開始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急忙中,她趕緊用手中的毛巾替他擦幹淨。
這下,楊墨眼球瞪得更大了,以往令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受到了挑戰,他狠抽了口冷氣,試圖捉住她在大腿亂摸亂擦的手。
“夠了!我自己來!”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話,她還記得那毛巾剛是幹什麼用的嗎?
“對不起,你再忍耐下,一會兒就好了。”知道他在生氣,但是曆夏更擔心這藥水會讓他的皮膚受到傷害,故沒有停下手來,反而擦得更勤快,絲毫沒有察覺哪裏不對勁。
“不用了!”再亂擦下去,他就該擔心日後還能不能傳宗接代了。
可是眼前這個小女人似乎不將他的話當一回事,還是一個勁兒地低頭蠻幹,楊墨頓時冷汗滿麵。一方是她用力太大,把他的大側搓疼了;另一方麵是他的褻褲幾乎就要濕透了。
“再不住手,我就把你扔出去!”
終於,一向以溫和優雅著稱的南霆王,以前所未有的暴君形象衝一個女人大吼!
聞言,曆夏頓時淚眼汪汪:“你別生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並不是他頭一次對自己動怒,但彼時他生氣的模樣委實比任何一次都要嚇人,曆夏低下頭,有些不敢迎向他的目光。
因車內動蕩太大,馬兒受到驚嚇,前蹄突地高昂,一記嘶鳴過後,馬兒焦躁地在原地打轉跳動,咧開的大嘴企圖破斷韁繩。
其他正在休息的太監婢女,以及侍衛隨從,紛紛被這突發狀況給嚇到了,以最快的速度跑過來製住這突然發狂的馬兒。
由於馬車忽然劇烈晃動,曆夏失去平衡而急速往後栽,後腦勺對準車尾小箱子的一個箱角。楊墨餘光瞥及,大手改為攬向她的腰際想扶住她,兩人跟著一塊往後摔。
結果等車把式安撫好馬兒,眾人掀開車簾一看,頓時傻了眼。
這、這分明是一副春宮圖!
“嗯……”曆夏被撞得頭冒金星,七暈八葷的,勉強撐著雙臂爬起來後,卻因為目及男人近距離的俊臉而嚇得屏住呼吸。
她她她竟然騎在人家身上!
這種姿勢她在某種的黃色小說裏看過,好像叫騎乘式——!!!
車內無故多了許多刺眼的光線,於是她脖子僵硬地回頭,頓時整顆心被石化了,瞬間碎了一地。
那些人,就這樣站了多久……
“不許看!”
中氣十足,這應該是楊墨自登基以來,最失態、最暴躁的一次,可以想像得出他是真的氣炸了,這才會這麼不計形象,當著這麼多奴才的麵破功。
這大內總管可不是當假的,小六子雖說被異常暴怒中的楊墨嚇得往後退了兩步,但也是最先回過神來的,他急忙放下車簾,趕散眾人。
“走走走,該幹嘛的幹嘛去,沒見陛下正在發脾氣麼!”他這話說得非常好小聲,若不是此時現場靜得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見,隻怕眾人還以為他啞巴在張牙舞爪呢。
眨眼間的功夫,眾人均作鳥獸散。
曆夏注意到他整張臉都黑了,有些後怕地咽了口口水,怯怯地舉手發言:“那個,我是不是先出去比較好?”
下一刻,曆夏灰頭土臉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
曆夏尷尬地笑了笑,連忙以洗臉為由,跑到小溪邊。
小蠻子和小六子滿臉錯愕地望了對方一眼,剛才、似乎……醜宮女臉上的麻子不見了?
“你看到了嗎?”小六子覺得應該是自己看錯了,這打從娘胎就帶出來的東西,怎麼可能一下子說沒有就沒有了呢,又不是變戲法。
“好像……真的不見了……”小蠻子同樣震攝,難地置信的目光跟著追向曆夏前往溪邊的身影。
溪邊,曆夏無可奈何地長歎一聲。
平常她跟別人相處還是滿正常的,可是偏偏一碰上他,總是容易狀況百出,難道……他們天生八字不和?
唉!那一會出發,她還要不要與他共乘一輛馬車啊?
想到他那張烏雲密布的臉,曆夏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呃……他都氣成這樣了,她還是暫時少在他麵前出現好了。
當晚,曆夏就自動地鑽進專門用來載婢女和公公的車子。
一開始,大家看她的目光都存在著異常,有嘲譏的、有看不起的;但隨著相處的時間長了,挖苦的聲音漸漸沒了。
“曆夏,你在畫什麼?”問話的是原本就在宮內照顧南霆王的宮女,叫玉敏。此次出來,為了路上方便,隻帶了兩個婢女,連同她一共是三個女人。
“笑臉啊。”火堆前,曆夏手裏拿著樹枝,小小的瓜子臉被火焰映得通紅。
玉敏湊近一看,有點沒看懂,隱隱應該是一張臉,還有手,舌頭?
曆夏見她對圖照做,但是姿勢沒一個是對的,童心不由地頓起,她笑著說:“我給你們說一個笑話,要不要聽?”
“好啊。”另一個婢女舉手附聲,她最愛聽故事了。
另一端,正抱著枯枝回來的小蠻子顯然不信:“要是講完大家不笑,這半夜的火由你來看。”
出來的這些日子,除了開始時他們還可以夜宿驛站,但隨著兩國邊界的靠近,地區的偏遠,客棧也愈來愈少了,再加上他們人數眾多,為了不給百姓造成沒必要的困擾,很多時候楊墨會命令大家在野外紮營,簡單地度過一宿。
這倒也符合了楊墨一貫簡樸隨性的作風,但是苦了長年在宮中生活、享受安逸慣了幾個奴才,不過隨身侍衛倒是對這位能如此嚴格律己的皇帝深深地折服。畢竟享樂的皇帝常有,但能吃苦的皇帝卻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