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墨一邊慌忙地處理這事,一邊目光緊鎖住身旁為其擋劍的宮女,生怕她離開。
女子一直低著頭,瀏海及眉,眼眸水光流轉,富有靈氣,還有那俏鼻下的朱唇雖是緊抿著,但是微彎的嘴角可以看出這個人平時愛笑。
楊墨瞪得眼睛都直了,嘴皮掀了掀,幾次欲張口出聲,但幹緊的喉嚨像是存心跟他作對,竟發不出任何一個音符。
“陛下,你已經認不出我了嗎?”
最終還是女子無奈地先妥協,那哀怨的聲音分明就是……
“……當、當然認得……”他的聲音突然啞得厲害,“……你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聞言,女子幹脆抬高下巴,瞪他:“你希望我走?”
殿內有人發出了驚呼,就連小六子都口吃了起來:“啊……啊啊……你是曆夏?”
可不是,這眼是眼的,嘴是嘴的,分明就是那個讓陛下難過了好一陣子的小妖精,可是……咦,她臉上的胎記怎麼不見了?這小臉蛋白裏透紅,還真漂亮,他以前怎麼眼拙沒看出來呢。
“小六子公公,你好啊。”曆夏笑容可愛地朝他打了個比較現代的招呼。
小六子使勁地揉揉眼,不敢置信:“你,變漂亮了!”
“謝謝,你也一樣不差噢。”曆夏笑容滿麵。
就可憐了還以為是夢境的皇帝,他緊捉著她受傷的手臂不放:“你的手……”
“我沒事。”說著,故意在他麵前活動下手臂。
楊墨感到不可思議,望著她問道:“你既已進宮,為何還躲著,不出來相見?”
曆夏當即垂下頭去,鼻頭發澀地說道:“……因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要我,當日我說要離開,但你卻一句挽留都沒有……你明明知道我就住在肖寧那裏,但是你都不曾來找過我……”她指的是兩人歡好那夜之後的事。
“曆夏你這樣說就太過份了,陛下怎麼可能沒有找你。當時你突然跑出去,陛下急得跟什麼似的,讓索將軍帶人出去找你,連自身安危都不顧。後來知道你住在督主那,便連夜寫了封信讓人帶過去,一天一封,連著三天,但你卻看也不看便讓人打回來,陛下心好,以為這信是送不到你手上,便讓我親自去了幾次,可是每一次你都以各種理由拒見。你倒說說看,是誰無情了!”小六子不想看到自家主子受到這種不白之冤,忍不住插嘴,就是還有點弄不清楚狀況。
“小六子!”楊墨輕斥。
“本來嘛,我說的都是事實。”小六子雖是不服,但埋怨一句後還是識趣地住了嘴。
曆夏大張嘴巴,瞪著他:“這、這是真的?可是,都沒人跟我說過這些,我以為——”
驀地住了嘴,她雙目大睜,頓時明白了。
是肖寧!
她在楊墨突然發亮的明眸中讀到同樣的信息。
修長的玉指滑過她的鬢發,楊墨仔仔細細將她頭到尾打量了一遍,最後才安心地露出笑容:“既然是個誤會,那我現在開口讓你留下,你還會走嗎?”
心尖狠狠地顫了一下,曆夏眼眶泛紅,她是很想,可是……
“肖寧說,天下的誘惑太大了,等哪天預言應驗,一旦我失去利用的價值,你便會殺了我……楊墨,你真的會這樣做嗎?”
聞言,他愕然一怔,身子僵直。
想不到將他看得最透徹的竟然是肖寧。
曆夏會選擇離開,什麼原因他都想過,但他沒到她最深的顧忌竟然會是這個。但說到底,她還是在介懷之前的事,不肯完全原諒他。
“他不會殺你的。”有人替他回答了。
“啊,怎麼你也在?”曆夏小臉漲紅,到底還有多少人在?拜托一次性跳出來好不好?
解青書聞言甚是委屈,他一直都在的好不好,隻是他不像小六子那樣大嘴巴,又想偷聽又愛插嘴,所以才會被忽視得徹底。
“你要是不想見我,我說完這話就走。”他口氣酸溜溜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曆夏小臉更紅了。
“王兄雖然嘴裏不說,但是任誰都看得出來,他這幾個月都在想你。否則,為何他會去你以前住過的地方?為何路過你們以前偶遇的地方,一待就是半個時辰以上?如果這些都不足以說明什麼,那他遺散後宮、在殿前立下非天下第一醜女不娶的毒誓又是為了什麼?你覺得在這座皇宮在這段時期裏還有誰符合這種條件?”
曆夏瞪大的眼睛,幾乎快變成平時的兩倍。
這些驚人的話,她都可以相信嗎?
偷偷瞄了眼事件中的主角,隻見他清俊的臉上微紅,神情中帶著份不自在和尷尬。
“我要說的就這麼多,剩下就看你們了。”
解青書覺得自己這猛藥下得也差不多了,也該是功成身退的時候,臨出門時還不忘把小六子這個愛管閑事的假男人拎走。
突地,一隻大手穿過腰際,她還來不及驚慌喊救,人已經落入一個結結實實的懷抱裏。
“楊墨……”
雙唇方才微啟,就被楊墨俯過來的薄唇霸道地吻住。他的舌頭緊緊地纏住她,不放過口中任何一處角落,激烈得讓她差點無法喘息。
“唔——”
幾乎在他離開自己的同時,曆夏便不能自己地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來,下意識抓緊他的手臂,好得以支撐自己有些乏力的身子。
“你的手真的沒事嗎?”他還是很擔心。
“真的沒事,我穿了這個。”曆夏解開領口,一件閃著金黃色的衣服一角頓時外露。
“是金絲甲。”楊墨語氣透露著驚奇。傳說穿上它可刀槍不入,這件寶貝一直收藏在北國的國庫裏,沒想到今天有緣能見上。不用說,他也能猜出這件衣服是誰給她的。“此時北國大亂,你是如此通過這重重關卡而不被發現的?莫非……也是肖寧幫你的?”
一想到她可能會遇到危險,楊墨身子驟然繃緊,臉色一變。
“不,他已經回去。出皇城的時候,我險些被守城門的將軍以奸細之名誅殺,是素遙救了我。”
“是他?”意想不到的答案,楊墨訝然。
“可惜他不肯跟我一起回來。”曆夏心裏有些難過,將頭擱在他的肩膀,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猶豫著還是問了:“大將軍說的話是真的嗎?”
“你指哪一方麵?”
“就是你遣散後宮的事啊……”音落,她臉上露出難為情的羞紅,“真的是為了我嗎?”
黑色的眸子有東西快速地閃了一下,楊墨卻道:“孤隻是不想半夜醒來,身邊拿著凶器要刺殺孤的人是自己的妃子。”
他雖說得輕鬆,可是曆夏聽後心裏難免澀緊,這就是身為天子的無奈吧。
忍不住將他緊緊抱住,眼睛猛地又紅了。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如果你願意……我願一生陪伴你,無論生老病痛,不離不棄。”
“……這是你們家鄉……求愛的一種方式?”
久被冰凍的心,最終還是動搖了。
楊墨寧靜的外表下,心情卻是波瀾洶湧得厲害。
“……對……”她紅著臉。
“那你不想回家了嗎?”他的聲音竟是抖的。
“想啊,但這裏有我更想念的人……”聲音落下後,見他沉默著久久未吭聲,曆夏心微涼。“你不願意?”
“不……”望進她的眼裏,楊墨神情專注,無比慎重地說道:“我願在此許諾,今生今世,除了天下外,心裏隻裝你曆夏一人。”
頓時,曆夏眼鼻酸澀,不能自己地落下淚來。
“好,這可是你說的。”她粗魯地擦去腮邊的眼淚,自懷中拿出兩樣東西。“給你。”
楊墨見狀,訝道:“這是……”
麵具和令牌,北國督主身份和權力的象征,有了這兩樣東西,便等於得到大半個北國。
突然之間,他想起了當初龍運史上呈現的預言……真是的,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數。
“我的嫁妝啊。”晃動手中之物,曆夏眼嘴間盡露笑意,她撲上前,環住他的脖子。“從今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不許你不要我,不許見異思遷,反正今生今生……我賴定你了!”
“我接受。”他接得幹脆,嘴角笑意頗深。
曆夏一愣,臉頰便被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