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那位一根筋的程咬金又殺了出來。
“大人，他說可以讓斷肢再生。”
靛染趕緊坐起身，“真的？”
一個身穿青灰布袍，頭裹綠頭巾的男子，懷中抱著一個黑色的藥罐，臉上表十分誇張地站在街上喊道：“夜禦醫留下的藥罐，替病人煎藥包治百病啦，孕婦喝過此罐煎的補藥，保證生男胎！老人喝過此罐煎的藥，壽比南山！啞巴喝了會喊苦，聾子喝了成千裏耳！”
他把懷裏的那個藥罐吹噓得如同東泠青圭一般，卻沒有幾個人理會他。他路過的地方，大部分人都閉了門，也有些閑著無聊站在街上看他笑話的，邊聽他吹牛邊對其它不明就裏遠遠觀望的說道：“可憐呀，妙手回春夜神醫的後人，竟然是這副模樣。”
“他真的是夜神醫的後人？”
“可不是嘛，這人叫夜無格，是個徹徹底底的敗家子。世世代代行醫，到了夜神醫這一輩，以夜神醫為首，家中男子都進宮當了禦醫，治好了多少王侯將相，因此皇上破例給夜家封爵，夜無格生下來就錦衣玉食，長大了就是個無法無天的公子哥，而且醫術奇差無比，不要說是否能和夜神醫比肩，他連仁和堂抓藥的阿才都比不上！你想想，不學無術至此，已經給家族蒙羞了，後來還得罪了王爺家的小娘子，一下子就被削去了爵位，嘖嘖嘖，作孽呀！這樣的人居然是夜神醫的曾孫子，真是給夜家丟臉啊，我要是他祖宗啊，我都要氣得活過來罵他咯！”
“哦，那藥罐怎麼回事？”
“夜神醫以前給人治病都是全部親力親為的，藥也要自己抓，煎藥也是自己煎的，煎好的藥總是藥力十足，一副遠勝別人煎的十副，但是這哪能跟藥罐有關係呀，都是夜神醫醫術高明，選藥材非常嚴謹，火候控製得好的緣故。就算夜神醫的藥罐真的神奇如斯，夜無格也必然不會拿來這大街上吆喝著給人家煎藥，早該典當給當鋪，說不定還有人會買。”那人神神秘秘地湊到聽話人的耳邊，“聽說呀，他自從被削了爵位以來呀，天天吃喝嫖賭，變賣家產，現在的夜府，隻剩下一個空殼了……”
夜無格晃悠了許久，日已中天了，他卻還沒找到願意喝他罐子煎的藥的人。此時他已經口幹舌燥，不知為何還是孜孜不倦地吆喝著。
不知不覺中，他走到了一個裝飾豪華的府邸，而這府邸很是奇怪，沒有任何牌匾顯示這究竟是誰的府邸。
夜無格準備碰碰運氣。
——————————————“就是他。”守門的侍衛帶領靛染到小廚房，隔著窗指了指裏頭。
靛染看著夜無格的背影，對侍衛道：“一會兒藥煎好了，分成兩份，讓他先喝其中一份，觀察一會兒，沒問題了再把另一份端來。”
一個時辰後，那名侍衛親自把藥端到了閣中。
“他喝完多久了？”靛染問道。
“他說他一個好手好腳的人，喝了浪費，問我府裏有沒有什麼患者，或者有沒有身體虛弱者，可以喝了試試，我便說後院馬廄有匹剛出生的小馬，不幸弄斷了腿。結果給那小馬灌了藥後，那匹馬現如今已經能跑了，屬下認為這藥不但沒有問題，而且……”
他還沒說完，靛染端起藥碗喝了一口，皺著眉咂咂嘴——還是那麼苦啊。但願有用吧。
“下去候著。”
侍衛退下，關上了門。
“我已喝了一口，應該沒事，你喝吧。”靛染將藥碗遞給甄宵。
甄宵什麼都沒說，像剛才那樣一飲而盡，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怎樣？”靛染很緊張地問。
甄宵覺得好笑，“哪有藥見效那麼快的，我還沒消化……”
他話音未落，就見靛染一臉呆滯地看著他的右肩。
原本為了方便給甄宵上藥，靛染把他衣服右邊的袖子給裁了。他的右肩以下的臂膀被齊齊截去，空蕩蕩的，讓靛染看得心疼不已——但是現在，甄宵的一整條胳膊，仿佛從未受過任何傷害，正好好地連著右肩往下，就連手指頭都和原來一模一樣。
一時間，驚訝，喜悅，自我懷疑，一切難以名狀的感覺像驚濤駭浪一樣洶湧而來，將靛染的心海拍得統統一響。
甄宵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了看，也是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