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染對同塵乖巧的回應比較滿意，沒有再多說什麼，自己也閉上雙眼養精蓄銳。
過了一個多時辰，遠處傳來蒼涼的陶塤聲，伴隨著一輛馬車達達地靠近。靛染睜開了眼睛。
“醒醒，同塵，你師父來接我們了。”靛染拍了拍她。
同塵並沒有睡著，聞言很快坐直了身子，稍作整理便站起來迎接。
馬車在他們麵前停了下來。
一隻手輕輕撥開車簾，優雅婉轉，如同撥開的是雲霧一般。
馬車裏的人確是甄宵無誤。
“上來吧，還愣著幹什麼。”甄宵保持著一貫的不耐煩與冷淡，一隻手撐著車簾，等著他們倆上車。
“你先上去。”靛染知道同塵一直等著他先上車，幹脆直接下了命令，並硬是將她扶上了車。
同塵看師父冷著臉，心裏緊張得要命，上車後趕緊找了一個角落縮了起來，恨不能與這馬車融為一體，讓師父當自己不存在。
靛染上了車，理所應當地坐在了正中間的位置。
簾落，車外皮鞭一響，車飛快地朝東泠駛去。
溫暖的車廂裏一片寂靜，隻能聽見車輪滾滾的聲音。甄宵別過臉去不看靛染，也不知心中在想什麼。
“甄宵，你勞累許久了，睡一覺吧。”
靛染溫言以對，甄宵卻不大領情：“我睡著了，過一會兒你操控凶屍趕車嗎？”
靛染答道：“我可以趕車。”
此時同塵很識相地站了起來，小聲道：“師父，過一會兒就天亮了，凶屍趕車畢竟太顯眼了……我已歇息好，還是我來吧。”說完她便要掀開車簾出去。
“等等。”靛染叫住她，從車廂裏拿起一件披風扔了過去，“裹嚴實了。”
同塵接了披風，點點頭，轉身出了車廂。
甄宵隨即吹了聲哨，將賈千慈趕到了車底。
“好了，現在你可以安心睡了吧？”靛染笑了笑道，“你可真是找了個好徒弟。”
甄宵終於轉過臉來麵向他，困倦地笑答：“哼，分明是你找了個好女兒。”
“你的我的，有什麼分別？快躺下睡吧。”靛染從車裏翻出一條小毯裹在他身上，又拉他輕輕躺到自己的雙腿上。
甄宵從毯子裏伸出一隻手，解開係在腦後的繩子，將麵具脫了下來，扔到了一邊，口中自言自語般的解釋道：“去東泠不能再戴著麵具了，否則馬上就會被認出來的。”
靛染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臉，歎息道：“真不想讓他們看見你的真麵目。”
“好，那等我一會兒睡醒了，麻煩你去買點胭脂水粉把我畫得醜一點。最好是濃眉大眼麻子臉，這樣你就不心疼了。”甄宵道。
靛染撲哧一聲笑出來，重新為他蓋好毯子，道：“行了，快睡。”
“童大人。”
曾被封的端陽住處內，一個黑衣的蒙麵人跪在童柏的腳邊。
“說。”
“三大門派來的人，全軍覆沒，靛淵閣的人也基本都死了，但是靛染、甄宵還有那個小姑娘全都下落不明。”
“還是被他們逃了嗎。也罷，我本來也沒指望他們能夠一舉殲滅，削弱一點勢力，搗毀據點，至少使他們處於被動地位了，也不算是白費功夫。你下去吧。”
童柏腳邊的黑影人頓時消失了。
甄宵逃跑了。作為一個基本靠操縱他人屍體來殺人的人，不會在留在人口稀薄的鍾嶺。同理，他們也絕不會逃向西淩。
所以他有極大可能是逃往東泠。依照之前甄宵利用徐婉妍的例子，他若逃去東泠，必然先找一個冤大頭給自己搞一個新據點，然後想辦法挑起新的事端。但東泠朝堂矛盾並不深，堯沐君對薑炎及其信任，再者堯沐君還年輕，根本沒有子嗣，也不必擔心後宮間接幹政。而且，就算甄宵手握青圭，也不會送死般的獻給堯沐君。
他這回怕是碰到了一個難啃的骨頭。
然而，百般縝密，終陷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