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鍾嶺。
“阿央,小心腳下,別扭了腳。”一個婦人手裏捧著木盆,木盆裏堆著十多件衣服;她身後跟著一個瓜子臉的姑娘,十七八歲大,名叫阿央,是她的女兒。兩人大清早的來河邊,是為了幫村子裏的李員外洗衣服——雨季剛過,他們這些窮苦人家若再不找點活計去做,家裏便要揭不開鍋了。
“哎,知道了,娘。”阿央也抱著一個大木盆,盆裏的衣服比那婦人盆中的隻多不少。
兩人走在淺灘的石子路上,那婦人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將木盆放下,拿了一件衣服浸到水中,開始洗衣服。
阿央隨後學著婦人,將木盆放在一邊,準備要洗,卻聽見婦人哼了一聲,她一轉頭,婦人整個身體就軟倒下來,她趕緊過去一接,這才發現婦人麵色紫青,口中一直嗚嗚噎噎,叫得非常痛苦。
“娘,你怎麼了娘?”阿央慌了,她對於眼前婦人的這副模樣完全沒有頭緒,急得直掉淚。
婦人的手伸到脖子處,兩眼睜得大大的——阿央發覺,她的雙手已經黑如木炭,好不駭人。
“撐住啊娘,我這就去叫人救你!”阿央此時當然顧不得那些衣服了,趕緊背上母親往村裏跑。
可惜待她跑到大夫家,大夫一把脈,立刻連連搖頭:“妮兒啊,節哀順變,大娘她已經……”
他話音未落,門口又抬進來一個病人,一眼望去,竟也是麵色青紫,然而卻尚有口氣。
阿央看了一眼,嚇得渾身戰栗,不敢再掉淚,縮在一邊看大夫去搭那人的脈。
大夫拿出一把刀來割開那人的手背,用盆子接了毒血,這才抬起頭問將人抬來的兩個漢子:“什麼時候的事兒?”
一個漢子正擦著頭上的汗,粗聲粗氣地答道:“我們幾個趕著去上工,他說有點兒渴,就去河邊捧點水喝,誰知道才喝了一口就倒下了,我們倆連忙把他抬過來了。大夫,他有救不?”
大夫道:“恐怕是難好,隻能先放出毒血,灌點綠豆湯,能不能好轉,還得看造化啊……”說完看向阿央,“對了,大娘是怎麼回事?”
阿央斷斷續續道:“……我們……去河邊洗衣服……娘她……剛剛把衣服打濕了要洗……就……就……”她一句話沒說完,表情突然凝固住了,然後瞬間變成了一種恐懼,“河……都是因為河!詛咒,一定是詛咒……”
大夫皺著眉頭打斷了她:“什麼詛咒,他二人分明是中毒,姑娘家家的,莫要瞎說。”
阿央被堵了話,便不再說,隻抽泣著將婦人的屍體背回了家;而那兩個漢子趕著上工,便將人托付給了大夫,匆匆離去了。
然而這隻不過是個開端罷了。
床上放毒血的病人被灌了一大壺綠豆湯,咳出幾口毒血來,在床上又多喘上了一會兒。然而綠豆湯的效用也就隻此而已,很快他便也去了。
大夫很是納悶,這種烈性的毒,他可是頭一回見,毒發之迅速,猶如蛇毒,亦如斷腸草。可是他住的這片村落,周圍並沒有斷腸草,也鮮少聽說有蛇出沒,這究竟是什麼毒呢?
他去櫃子裏找了些醫書翻看,卻始終沒有尋到能夠解答他疑惑的內容,於是他決定親自去河邊看看,到底是什麼使這些人中了毒。
他打開大門,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外麵有許多人或哀嚎或欲敲門而入,但他們都有一個特點:都帶著一個麵色紫青的病人,或是屍體。
——————————————*魚蝦中毒後,往往不會立刻浮上水麵,而是要等一段時間。因此初期無人發覺義清河水質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