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鳶的住處現在是時常有人來的,於是他在門口掛了一塊木板,上麵寫著”菖蒲別院”四個字——因為院子裏種著一些菖蒲,故有了這個稱呼。
菖蒲別院今日迎來的是一張新麵孔,這張麵孔寫滿了困頓、淡漠,並且平平無奇,而這張麵孔的主人,正是當今鍾嶺國君端陽的貼身侍衛——童柏。
天蒙蒙亮的時候,白鳶聽到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他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滿臉風霜的男子,一臉倦意地望著他。
“請問,這裏是白鳶道長的居所嗎?”
“我就是白鳶。”
男子朝他點點頭,回頭對外吩咐道”你們在外麵等著”,然後以懇求的語氣對白鳶道:”請您,救救鍾嶺的百姓……”
白鳶掃了一眼屋外的人,人數不多,也就三五個,全如同眼前此人,麵露倦態,腰配長劍,但似乎很聽話,隻在外原地站著,並沒有要上前的樣子。
白鳶也不多問,隻對男子作出一個”請”的姿勢,”請到裏麵說吧。”
他引男子到屋裏,給他倒了一杯熱茶。然而此人似乎沒有要喝茶的意思,他見白鳶坐下了,便不待他問,一口氣把事情給說清了:”我乃是鍾嶺端陽君派來的人,叫童柏,現在鍾嶺的人正一個一個地中毒身亡,原因全在於義清河……義清河以及其支流的河水因為不明原因,隻要人畜一碰,便立刻毒發,不出一個時辰必然身亡……雖不致於傳染,但如今已無人再敢用河水,隻得用井水來解急,雖然陛下已經不斷撥款打井,可還是無法解決那麼多百姓的需求,更抑製不了水價暴漲,現如今已有不少人缺水而死。陛下聽聞您曾經在西淩解決過瘟疫,希望您能夠去一趟鍾嶺,救鍾嶺的百姓於水火之中……求您了……”
童柏身負皇命,一路上快馬加鞭,倍日並行,不敢多做歇息,終於在七日之內找到了白鳶,如今真正見了白鳶,他連茶也來不及喝,顧不得口幹舌燥,也非要將話一口氣說完,仿佛隻要停頓片刻,下一刻鍾嶺就會頃刻亡國。
誠然,鍾嶺之禍迫在眉睫,離亡國也隻差堪堪一線而已。
“事發多久了?”白鳶聽聞之後,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尚待求證。
“算上今日,恰是十五日。”
“嗯……………”白鳶沉吟片刻,心裏算是摸清了眼前的一切。
眼前這位風塵仆仆的男子雖然貌不驚人,衣著樸素滿口懇求,但是從他的淡漠的表情,手掌上特定部位存在的一定程度的厚繭,以及腰間若隱若現的金色令牌來看,他在鍾嶺的地位不會低,是個慣不會求人的角色,並且絕對身懷絕技,是高手中的高手;普通人以正常速度從鍾嶺到西淩,至少也要十日。百姓中毒的事情,除非發生在都城,不然端陽君是不可能立刻知道的,但如果不發生在都城,依靠地方官的奏書傳到皇城,也需要兩三天時間,而童柏麵色發白,口唇幹裂,發須略有些散亂,可見童柏一路上未曾休息過,可見他說的是真話。
白鳶理清思緒,方才再次開口道:”端陽君的迫切我能理解,隻是這瘟疫和中毒不同,解毒之事,在下無能為力。”他說道此處,童柏眼底閃過的一絲失望,不過,下一句話,又讓他的眼睛再次亮了起來——“但是,我有一個朋友善於解毒,說不定可以幫到你們。”
童柏趕緊問道:”請問道長的那位朋友住在何處?”
隻見白鳶麵露難色,答道:”我這朋友性情難測,不為世俗之見所拘,住處偏僻,不喜與陌生人打交道,就算我把住址告訴你,恐怕他也會將你拒之門外。”
童柏有些犯難,因為他明顯感到白鳶這麼回答是有他自己的目的,不然他早該應允帶著自己一同前去找他那所謂的”朋友”了。可是他瞧不出對方的深淺,所以也不便采取強硬手段,隻好順著這話問道:”這可如何是好?”
“為今之計,隻有讓我師弟去會他一麵,他和此人有些交情,求得他幫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另外,我希望你和我去一趟西淩皇城,把此事告知孟瓊君。”
原來他的目的是這個。如此一來,自己一旦答應他的要求,就等於拂了端陽君的意。然而,鍾嶺已經危在旦夕,他沒有功夫和麵前這位耗,況且,此事對鍾嶺也並無危害,孟瓊君自顧不暇,絕不會在此時打鍾嶺主意。
童柏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頭。
“在下這就去讓師弟啟程,閣下請在此處飲茶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