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在傅錦儀耳朵裏可是五味雜陳了。
這到底是誇她還是諷刺她?
傅錦儀沒做聲。徐玥繼續道:“不瞞大嫂子,這香名喚嘉蘭,外頭的確不常見,不過聖上倒是給了咱們徐家頭一份的恩典。您知道,大伯父在南疆領兵,暹羅國的貢品都是大伯父派人押送進京的。”
傅錦儀恍然大悟。
原來是大老爺那邊……這就是封疆大吏的好處了。鎮守邊陲的大將軍實則就是一方的土皇帝,南疆下頭的大理和暹羅都臣服了大秦,這些年連年上供。而根據曆朝的慣例,這些貢品從徐大將軍手中過,難免會在第一時間被截留下一些。到了後來,大家學得更聰明了,幹脆不從麵上過,由鄰國直接私底下將東西上供一份給將軍,和供奉進皇室的東西完全不沾邊,這種私吞就更難被查出了。
這樣的做法皇家並非被蒙在鼓裏。事實上,皇室對此是默認的態度,從未派人去查過。不過是些財物而已,隻要兵權穩固,其餘的事兒都可以商量。
徐家本來就能夠直接拿到暹羅的貢品,皇室幹脆明麵上開恩,時常賞賜這些東西給徐家,雙方心照不宣。
徐玥說起來這些,目光裏都掩飾不住驕傲了。
傅錦儀為了迎合她,自然做出一副羨慕的神色,道:“如此貴重,我可受不起啊!”
徐玥笑道:“大嫂子如何受不起?嘉蘭香雖然貴重,咱們家裏的幾位奶奶也不是沒有的,太夫人更是日日用著。您身為徐家的嫡長媳婦,身份如此尊貴,怕是隻有這樣的東西能配您了。就算按著宮廷的禮法,二品往上的貴婦就能用嘉蘭香,您可是正一品的縣主、正二品的誥命。”
徐玥的解釋合情合理。
傅錦儀重新將盒子蓋上了,終於道:“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二妹妹如此體貼,都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說著,從手腕上褪下一隻紅寶石鑲金的鐲子套在了徐玥手上,道:“這是我的陪嫁,二妹妹收著吧。”
傅錦儀出嫁前,因著是高攀進國公府的,嫁妝上頭傅家可是下了血本。
她通身的穿戴都是後來專程請“天香樓”高價打造的,其中不乏紅寶、藍寶、冰種翡翠、南海黑珍珠等價值連城的寶石。傅家知道國公府如何顯赫,生怕一不小心在婆家丟了臉麵。
這一隻鐲子上頭鑲嵌的紅寶石和祖母綠每一顆都有拇指蓋大小,又通透明亮,迎著日光熠熠生輝,顯然品相上乘。這東西的價值,可是比徐玥的一盒香料更高。
傅錦儀出手大方,她目前是不會介意這些財物的,先在徐家站穩腳跟為重。再則,娘家為她高價籌備的這些嫁妝,不就是為了讓她在國公府過得更好麼。
徐玥看著手上的鐲子,笑意更濃。
“大嫂子倒有不少好東西呀!”她讚歎道:“真漂亮,我那隻鐲子上的紅寶石都沒這麼大塊呢……”
一壁說著,一壁迎著日光晃動手腕。
傅錦儀沒有看她。她的目光緊緊盯著被自己扣在手底下的嘉蘭香錦盒。
“好啦,我真要回去了,謝謝大嫂子!”徐玥站起來主動告辭。
這回是真要走了。她身側的丫鬟們將外衫披在她身上,服侍她行禮告退。
等徐玥的身影終於消失在院門前,傅錦儀忍不住再次打開了香料盒子。
嘉蘭香……徐玥為什麼要送她香料啊?
女孩子之間,送脂粉首飾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可是,傅錦儀和徐玥卻是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
而在名門望族裏,尤其是宮中,有一個大家都知道卻不會宣之於口的規矩。
那就是,送別人禮物的時候是不能送香料、胭脂、吃食等貼身之物的,除非是非常熟悉、非常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