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的黴頭,我,不過是胤禛摑到布泰姑姑臉上的一巴掌。曆來被人當成棋子用的人,最後都會變成照鏡子的豬八戒,看來我也是千千萬萬個豬八戒之中的一個。
因為都是的養心殿供職,所以由掌事太監領著布泰姑姑和我到東西六宮去拜見各位娘娘,有一個算一個,反正身份地位都比我們高,就算同為答應,資格也比我們老。
第一次走了這麼遠的一趟路,一輩子也沒有磕過這麼多的頭,腳下終於穿上那個高底子的鞋,原來腳心底下多了那個形狀奇異的木頭底子,走一步都需要付出相當的努力,最初是痛,硌得酸痛,到了後來,仿佛腳心已經和鞋底結合在一起了,麻痹地沒了疼的感覺。
唯一慶幸的是,貴人以下的妃嬪沒有自己的宮苑,都隨著貴妃、妃和嬪們住在一個宮裏。十二宮的每一宮,都有一位身份尊崇的主位娘娘。不然要是一個人一個地方,估計我們跑上三天三夜也走不完一半兒。
北方的五月,正是踏青的好時機,氣候不冷不熱,也下過兩場春雨,空氣溼潤,到處充滿了青草的氣息和花的清香。
皇宮裏邊,從來都不會缺少金碧輝煌的豪奢,不會缺少花團錦簇的繁華。金燦燦的迎春花剛剛凋謝,淺紫深白的丁香,金黃嫣粉的薔薇,欺霜壓雪的玉蘭,還有很多我從未見過的花,開得驚豔。
回廊深迂,粉牆逶迤,亭台樓閣掩映其間。
以前寫到這個時節,都會想到“五月榴花照眼明”這句詩,隻是現在,在層層林立的宮牆裏邊,迎著夾道裏穿堂而過的風,仰望著灰蒙蒙的藍天,一進一進走也走不完的院落,那些遍體綾羅、珠環翠繞,卻看不出悲喜的漂亮女人,心裏想到的是囚牢,很大的囚牢。
掌燈的時候,拜會才正式結束,前邊有小太監提著玻璃繡球燈,一路照得花影憧憧,布泰的臉上還是那種柔如春水的笑容,落入外人眼中,便是笑容可掬的一雙姊妹,會有很多體己話,在茜紗窗下呢喃,在碧紗廚裏低訴,豔羨旁人。可是我們兩個,從始到終也沒有說話,也許是無話可說了。
路走到一半兒,有小太監將掌事太監蘇德南給招了回去,好像是雍正交代下來的差事。蘇德南躬身告退,布泰和我都很禮貌謙和地點頭,然後繼續前行。
各宮主位娘娘,還有其他妃嬪,都應酬地賞賜些禮物,無外乎釵環脂粉,都是些漂亮的小玩意,熹貴妃鈕祜祿氏送了我們一人一串硨磲手珠。熹貴妃信奉佛教,說這硨磲手珠已然經過高僧開光,有佛法護持,可以避邪禳災。她說的這些我雖然完全不信,但是知道她終將母以子貴,成為皇太後,謝了賞賜後,自然而然地就將硨磲手珠戴上。
大約是和我置氣的緣故,布泰隻是謝賞後,收了下來。
那瞬間,我看到熹貴妃瞥了布泰一眼,嘴角,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回到養心殿,剛剛邁進門檻,掌事太監蘇德南迎了出來,滿臉膩笑,例行公事般行了禮,然後才向布泰姑姑道:“小主子,萬歲爺吩咐了,小主子已然封為答應,不必親躬賤役,茲撤去養心殿管事姑姑一職,即日遷入鹹和宮。小主子的分例,奴才已經奉命派人備齊了,那邊的奴才已經候著了。”
饒是布泰姑姑,或者該稱作布泰答應素日慣能做得喜怒不形於色,聽到掌事太監蘇德南的話,也不由得臉色蒼白,身子晃了一下,險些摔倒。
鹹和宮的主位娘娘是齊妃,齊妃李氏,本是知府李文燁的女兒,在雍正皇帝做親王的時候,嫁給胤禛,當時她是胤禛的側福晉,位份不低,入府之初,也頗得胤禛寵愛。盡管史冊裏邊不會特意記載皇帝對那位妃嬪的專寵,不過可以從這為妃嬪的生子記錄上看得出來各種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