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盡衣衫時那一抹淒涼的蒼白。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回避著她,努力不去想她,有時候真的可以將這個人完全忽略。可是有時候,我阻擋不了她如影隨形地浮現。
就是眼前這個人給予她永世無法磨滅的屈辱,我對這個人,卻始終無法恨之入骨,為了我自己能夠生存下去,曲意奉承,阿諛逢迎,那張自己都鄙棄的臉上,總是帶著讓他賞心悅目的笑容。
從前一心一意當著白蓮花的時候,寫文也會完全入戲,尤其在寫《鐵馬蕭蕭胭脂淚》的時候,因為雪初蟬的死,讓自己抑鬱難過了很久,始終無法從那份淒寒的悲涼氣氛中釋然出來,bt蓮笑我是犯 賤,一臉地不屑。
現在的我,可以如此自私,卻越來越痛恨我自己。
雍正不語,沉默了一會兒:“分憂?現在也不遲,陪朕喝一杯吧。”
寂寞寒夜酒當茶
酒越喝越暖,水越飲越寒。
酒暖了心以後,眼中的世界,都會變得溫情脈脈,色彩斑斕,就算是陷阱,看到的隻是利劍前邊
的溫柔。可是凡夫俗子,貪圖的還不是片刻的溫存與現世的幸福?
水寒了心以後,也冰冷了曾經的激情,麻木闃然,一切,都索然無味。指尖心頭,暖意無處索求,想擦幹眼淚,還得靠自己的雙手。憧憧大千世界,何處來?何處去?想跳出迷途,又陷入另一個迷途。不再自欺,想看得通透,可是冷眼旁觀的自己,也許正駐留在別人的視線,心,可以灰冷,性,未必禪定。
轉眼間,兩壺酒已經喝盡,雍正皇帝沒有醉意,我更沒有醉意。
一直都喜歡這杯中之物,閑來無事,就是對著半首新詩,一闕殘詞,也能小酌一番。
隻是這宮中的酒,綿軟醇香,一口飲下,唇齒間還有淡淡的甜味,仿佛是江南女子清靈悅耳的聲音,聽來就有幾分醉意。
醉意,好像就是意念而已。
還是懷念家鄉的酒,那個偏僻的小鎮,群山環抱之間,滾滾逝水之畔,竹籬茅舍的人家,用上好的高粱玉米釀出來的酒,從人家院子前經過的時候,都能聞到那股濃濃的酒味兒,腳步不知不覺就飄起來。農家自釀的酒,有股生澀的味道,若是能窖藏十數年,應該更加醇香,隻是大多時候,唇齒間的欲 求,耐不住歲月的消磨,就著那股生澀的原生態味道,和著生活中的煩悶愁苦或者喜樂歡愉,一起飲下。
澀澀的火辣,從舌尖咽喉橫衝直撞到肚腹中的熱麻,那股子萬馬奔騰般的衝勁,彙通來世無法忘卻的回憶一起,席天卷地,將我包圍。
來世,我已經習慣將從前諸種看成來世,畢竟時光倒回了三百年,既然已經無法回去,就將這荒謬無稽的穿越,當做今生的必然之旅,這樣想來,心裏就不會那般鬱結。
養心殿裏,靜得可以聽到燈芯兒爆開的聲音,酒,已經喝到第三壺。
雍正皇帝的臉上,泛起淺淺的暈紅,他一手捏著酒杯,另一隻手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容芷蘭,你告訴朕,朕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皇帝?”
卒不及防被他一曳,腳下踩著的花盆底兒難以保持平衡,身體踉蹌了兩步,不由自主地前傾過去,那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一雙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帶著絕地蒼狼的孤冷和雪峰鷹隼的寂寞,還有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觸手可及的危險,我,感到了驚慌。
他是個什麼樣的皇帝?或者應該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三百年來,褒貶不一。
推崇他的人,覺得他勵精圖治,勤勉克儉,不但力挽狂瀾,將聖祖康熙留下的千瘡百孔的江山,嘔心瀝血地修葺描補,煥然一新後,交給乾隆的是一片花團錦簇、歌舞升平,他是康乾盛世的中流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