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讓他撲倒我,還不如我反撲過去,那些主子娘娘們,估計習慣躺在雍正的身下,以承雨露恩澤,待宰羔羊一般,哪裏玩得出什麼花樣?他可以留宿在梧月苑,我就不是宮女的身份了,沒有人偷聽壁角,不妨牛刀小試。

正在胡思亂想呢,進去通稟的那個宮女出來了,屈膝微笑:“容姑娘請跟奴婢來。”

跟著她進到裏間,檀香的味道就是從這裏飄出來,寶親王弘曆趴在一張芙蓉簟上,腰間蓋著一條鵝黃色繡著團花牡丹的真絲薄衾,眉頭緊皺著,臉上還有幾道淺淺的嫣紅印子,如果不是站在我這個角度,應該看不太清楚了。

看這陣勢,難道挨完揍了?

大約我眼神中的詫異,讓寶親王弘曆感到了困窘,他連眼光都躲閃著,臉更紅,幹咳了兩聲:“你們出去吧,不用在這兒伺候,人太多,屋子裏邊不夠敞亮。”

宮女太監們應聲退下,寶親王弘曆還在咳嗽,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珠兒來,他抬起頭來看著我,眼光又變得異樣溫柔。

就是這種讓我想起來就咬牙切齒的眼光,仿佛含情脈脈,不知道大清朝出入宮掖的禦醫們,是否了解在疾病分類中,還有精神分裂症這種病。

連咳帶喘,寶親王弘曆看上去十分辛苦,胳膊伏在枕上,強自撐起自己的身體:“麻煩你,遞我一杯茶,好嗎?”

央求的口氣,還有眼角點點淚光,還是讓我的心軟下來,歎了一口氣,端了一杯茶遞給他,他伸手接茶的時候,猶自在顫唞,那景泰藍的茶杯蓋也跟著瑟瑟發抖,眼看就要折翻了,隻好把幾張紙放在枕頭旁,端了茶杯,讓他在我手裏喝水。

喝了兩口水,寶親王弘曆輕輕擺手,我將茶盞放回去,再轉身的時候,那幾張紙已經在他手中展開了。

好像看了一眼後,寶親王弘曆就放到一旁,眼中的神情十分複雜,再次抬眼看我:“我是不是嚇到你了,其實,你應該明白我欣喜若狂的心情……”

又來了,幹嘛,老子不想陪你玩兒!

我一本正經地板著臉,也不看他:“奴婢是奉了萬歲爺的命,要王爺好好看看這個,然後寫一篇文章來,奴婢好拿著複命。”

噗嗤。

寶親王弘曆居然笑起來,不過一笑之際,臉色青白,倒吸著冷氣。

這幅不以為然的樣子,更讓我惱火,依舊麵無表情地:“王爺,奴婢有時間等,不敢催促王爺,隻是萬歲爺等著奴婢複命呢。”

仿佛是強自忍著,寶親王弘曆咬著嘴唇:“好,讓你久等了,是我的不對,麻煩你把筆墨給我,我馬上就寫。”

不看就寫?這個弘曆夠狂傲,看來他根本不屑於看。

隨他去。

既然人家不領情,我幹嘛非要做白蓮花?

站在旁邊,遠遠地看著寶親王弘曆,他趴在哪兒,思索了一陣兒,又看了看我,終於有了思路,

然後寫幾個字,就歇一歇,額頭上的細汗躺下來,滴落在枕頭上,很是艱難地又看向我:“容姑娘,我實在寫的吃力,能不能勞煩你幫我寫下來?”看我有點兒遲疑,弘曆強自笑了笑“本來也不好勞煩容姑娘,隻是這身上疼得很,字也寫不端正,讓皇阿瑪看了,免不了又動氣,你,你就當是心疼我……”

又是央告的口氣,和這曖昧的語氣,有心拒絕,又不太落忍,隻得過去,從他手中拿過剛寫了兩三行字的紙。

字,果然寫得不好,和他平日裏的字,相去甚遠,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有心別扭,仿佛哪裏出了問題。

一邊看,一邊輕輕地念:“昔象典五刑,以鞭作官刑,撲作教刑。是以國設刑杖,以攝作奸犯科之輩,族供家法,為糾弟子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