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足地閉上雙眸,永遠地睡著了。
下山的路是那樣漫長,衣雲體內寒氣襲來,頭一陣眩暈,她沉沉陷入夢鄉。
月府,瀉雪院。
縷縷清淡花香縈鼻,衣雲睜開了朦朧的睡眼,發現自己躺在瀉雪院娘親的閨房裏,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
碧紗窗外,一棵桂樹開滿了花。
一簇簇小巧的淡黃色桂花掛在枝頭,不若牡丹菊花那般儂豔媚人,卻也有自己的淡然風韻和清雅幽香。
香氣隨風送到室內,室內便滿屋生香。
龍非死了!她的蒼容大哥不在了。
衣雲想到龍非臨死那句話,心中不覺一陣悲涼,她不知,龍非原來也是喜歡她的。
龍非,她的蒼容大哥,若是有來世,希望他能生在平民家中,過平淡的日子,不要再為了權力地位而殫精竭慮了,而是,快活地活著。
衣雲正在盯著那桂花出神。
水晶簾動,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兒緩步走了進來。
素衣羅裙,柔和端莊,玉手中端著一碗藥汁,姍姍而來。
正是衣雲的娘親月如水。
“娘,你怎麼來了?”衣雲乍看到娘親,心中一酸,幾行珠淚順著清瘦的玉臉滾下。
月如水坐到床畔,將藥隨手放到幾案上,伸手撫去衣雲的淚珠,柔聲道:“雲兒,你受苦了,此刻感覺怎樣,還冷不冷?”
衣雲這才發覺不禁不冷,還有些熱,忙掀開身上的棉被,“娘,雲兒感覺好多了。這是怎麼回事,那醫者不是說我的寒毒很難祛除嗎?我的孩兒,他沒事吧?”
月如水微微一笑道:“你忘了娘親是神醫了?孩子健康得很呢。”
衣雲嫣然一笑,“娘,你是何時來的?你怎麼曉得我病了?”
“我是和聽湖一道來的,發現你將兩個小丫鬟困在陣中,我便將她們救了出來,從她們口中獲悉你溜走了,我猜你是去找淩天了。可後來卻聽說龍莫和淩天一道去了烏眉山,我想你也許在那裏,所以讓聽湖急急趕去烏眉山。不想你中了寒毒,昨日被他們救了回來,那龍莫召了十幾名禦醫為你祛毒,因為你有孕在身,那些禦醫都不敢用藥,幸虧娘親在此,才為你解了寒毒。”
月如水輕歎一聲,“龍莫,他對你真是情深意重,希望他能早日放下。”
衣雲想到龍莫,心中如倒了五味罐一般,諸般滋味湧上心頭。
“娘,他們此刻去了何處?為何不見人影?”不見淩天和龍莫,衣雲有些詫異。
月如水站起身來,沉默良久道:“雲兒,他們兩個去比武了!”
衣雲一驚,身子微顫,“娘,你說他們去比武了?在哪裏比?我要去阻止他們!”
月如水回身拉住衣雲,搖搖頭道:“雲兒,你就不要去攙合了,就讓他們兩個自行解決吧,這是他們之間的恩怨,也到了該了結之時了,他們兩個都是那般優秀之人,我想他們都會放下的。你不要擔心,你要做的便是耐心等待。”
等待,這滋味是何等難受!
月如水將藥送到衣雲唇邊,衣雲喝了藥,便凝立在窗畔,望著院子裏那滿院的香花,期盼著兩人的歸來。
月如水悄悄退了出去,她明白衣雲此刻的心情,這樣的心情她也曾經有過。
這是初秋的一個寧靜的午後,屋外是淡淡的日光,滿院的菊花在秋風中搖曳,是那樣鮮活和燦爛。
衣雲的臉色平靜極了,她相信他們兩個不會有事的,他相信他們都會回來的。因為,他們兩個不管哪一個受傷,她都會痛不欲生的。
良久,日影漸漸西斜,瀉雪院的院門輕輕被推開,一個人影迎著斜陽緩步走了進來。
他穿梭在繁花叢中,一身雪衣修巾,迎風飄揚,斜陽映照,玉臉生輝,整個人俊美不凡,灑脫出塵。
是龍莫!
衣雲的雙眸緊緊盯著院門,卻再不見有人進來。
心開始慢慢沉落。
淩天為何沒有回來?難道?
不會的!
衣雲緩緩回身,清澈的雙眸對上剛進屋的龍莫。
她的麵容清麗如水,雙眸幽深如潭,氣質清純如蘭。
龍莫的心再次不受控製的痛了起來。
雲兒,他終究要錯過她了嗎?難道老天是在為了那初次的放手懲罰他麼?
心中雖是萬分不甘,然而,隻要她能幸福,他願意放手。
他不願再步父皇的後塵,囚禁月如水十幾年,最後還不是一個人黯然神傷。
“大哥哥兒,他呢?”
衣雲緩步而來,柔聲問道,聲音裏透著掩飾不住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