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別然又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又拿遙控器調整了一下角度,一直讓簡寧媽躺著舒服了,他又很貼心地把被子掖了掖。

“小霍,你把寧寧叫進來。我有話跟你倆說。”

簡寧跟霍別然挨著床邊坐下,簡寧媽把手伸過去,簡寧握住她媽的手,“媽,你想說什麼?”

“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這棟房子了。”

簡寧從一進門就擔心她媽觸景生情,加重病情,這個時候更緊張,抓著她媽的說,“媽媽,你要覺得這待著不舒服,我們回家去。”

“回什麼家?這裏就是我的家。”簡寧媽像是陷入了回憶,神情顯得飄忽而又悠遠,“你爸當年吃了很多苦,小時候住在舅舅家被舅舅家兩個孩子欺負,十三四歲就出來打工,沒有念過高中,那會兒,我們上山下鄉當知青,可你爸連當知青的資格都沒有,拉著三輪車給供銷社拉貨,有時候田間地頭就是一晚上。當年啊,我跟你爸結婚的時候,連婚房都沒有,就在我分的教師宿舍裏,七八個平方,連家具都沒有。當年你爸就說了,怎麼也得有個自己的家。後來他從供銷社出來自己做生意,那都是辛苦錢,天不亮就起床了,飯也是有一頓也沒一頓的,那麼拚,就是想有個自己的家。”

關於簡建國發家的故事,簡寧是知道的。簡寧她媽下鄉的時候認識了還寄居在自己舅舅家的簡建國。那個年代的愛情,發乎情止乎禮,或許外人看來隻是她幫他縫了幾件衣服,他幫她挑了幾桶水,一個是出身在大城市的知識青年,一個卻是連溫飽都不能解決的孤兒。這樣的感情自然不會得到祝福,當年她媽媽沒有返城,留在了濱江市下麵一個鄉鎮裏教書,結婚的時候除了請單位的同事吃了喜糖,雙方都沒有一個家長或者親戚出現。這段不被人看好的婚姻就這麼跌跌撞撞地一路過來,剛開始的時候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覺得一朵驕花插在了牛糞上,再後來,簡建國做生意發了家,在物欲橫流的90年代初,剛富起來的那批人開始花天酒地包二奶賭博,可是她爸對她媽卻一如既往。簡寧記得小時候她還住在樓房裏,那個時候還沒有商品房,住的是媽媽學校分的房子,一家三口擠在小小的筒子樓裏她也沒覺得多苦。直到簡寧讀小學,他們才搬到了這裏,從買地到修建再到裝修,砸進了簡建國當時接近一半的身家。這是她爸前半生奮鬥的目標,不過隻是想要有個自己的家,不用流離失所,不用寄人籬下,不用仰人鼻息。他要像一個男人一樣,為自己的妻子和女兒撐起的一個家,或許這個家並不完美,但是卻是她爸像嗬護公主一樣為自己的女兒修建的城堡,或許這個家在當時看來太過奢華,卻是一個男人傾盡所有隻為了回報一個女人對他的愛與付出。

這個家,如今看來,算不上奢華,更談不上精致,比不上霍家院子的歲月積澱,也比不上現代建築的時尚,但是這才是他們的家。隻有在這裏,簡寧還是那個被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公主,也隻有在這裏,才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忠誠,摯愛,付出的真正歸宿。

第十一章 不畏將來,不念過往(5)

簡寧懂,簡寧的媽媽也懂,但是難得的是霍別然懂,他懂,所以他才會把這房子買回來還特地轉到簡寧的名下,他讓簡寧的媽媽能在這個家裏渡過最後的時光,這是她一生幸福的起點,亦是終點。

簡寧的媽媽被龐雜的往事牽扯,一直絮絮叨叨地說著,言語之間都是回憶,以及這些回憶帶來的幸福。簡寧從來沒有問過她的母親,當年爸爸自殺,你恨不恨他?這個問題太毒,她不敢問。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