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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伊莎貝拉討論這個話題,後者輕輕咳嗽一聲,看向伊莎貝拉的神色既茫然又仿佛受到了某種侮辱一般。

“我必須坦白,”艾略特勳爵撇過頭低聲對伊莎貝拉說,他聲音裏有某種奇異的幸災樂禍的笑意,“這是一個任何英國貴族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跟一名女性在晚宴上討論的話題。”

“康斯薇露小姐,我不確定這是一個適宜在晚宴上進行的話題——談論受人尊敬的英國先王……”將餐桌上停滯般的沉默又令人不愉快地延續了片刻,盧卡斯勳爵才勉強從自己的喉嚨擠出了這句話。

“那好,”伊莎貝拉舉起雙手向下壓了壓,直到一秒以後她才意識到這個手勢過於現代,恐怕房間裏除了康斯薇露以外沒人能看懂,“讓我們略過值得尊敬的諸位英國先王。那麼路易七世與阿基坦的埃莉諾,路易十二與法蘭西的瓊安呢?——哇,叫路易的法國國王還真喜歡離婚——”伊莎貝拉重複著康斯薇露報給自己的姓名,忍不住加了一句感慨。她似乎聽見馬爾堡公爵輕笑了一聲,但是她扭頭去看時,對方的神色卻絲毫沒有變化。

“假如說這些隻是幾百年前的事例,”伊莎貝拉頂著一桌子驚慌失色的目光繼續說了下去,“那麼發生在1837年與1846年,丹麥國王弗雷德裏克六世的兩次離婚又該如何看待呢?假設偉大如歐洲的諸位先王,都必須借助離婚來逃離對他們而言糟糕得無法再維持下去的婚姻,那麼尋常人等為何要要求自己有甚至超越王國的意誌力與忍耐力來維持自己的婚姻呢?”

“因為上帝不讚同離婚,”馬爾堡公爵開口了,藍眼睛裏閃爍著某種伊莎貝拉看不懂的光芒,“而主會賜予渺小我等力量以遵守夫妻雙方在神壇前許下的誓言——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我相信,公爵大人,”伊莎貝拉立刻反擊道,“任何一個人將手放在未來配偶的手中的時候,在上帝麵前結為丈夫與妻子時,都會希望對方許諾以自己的將會是數十年的幸福時光,而不是人間煉獄般的悲慘一生。如果夫妻雙方有一方先違反了誓言,為什麼另一方不能因此而得到解放呢?”

“這麼說,康斯薇露小姐,您是離婚的讚成派。”馬爾堡公爵低聲說道,伊莎貝拉猜不透他究竟是不是被自己的這一番言論惹惱了。

“我並非讚同離婚,”伊莎貝拉說,感到自己的氣勢在始終保持著冷靜的馬爾堡公爵麵前弱了下來,“我隻是尊重一個人的基本人權。”

“而我們都十分敬重這種美國精神,康斯薇露小姐。”佩吉上尉插嘴了,他用眼神示意著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的幾個男仆上來斟酒,一邊說道,“說到美國精神,範德比爾特先生,為什麼您不跟我們說說您的父親的故事呢?我敢打賭一個白手起家的美國商人一定有許多精彩的事跡可供分享。”

“我希望你知道,”注視著果然開始侃侃而談的威廉·範德比爾特,艾略特勳爵轉向伊莎貝拉,在她耳旁耳語道,“你今天給了想要羞辱你的庫柏兄妹多大的一個下馬威,恐怕從此以後每扇倫敦上流社會的大門,都會用力在你眼前關上。你不會再被邀請去任何的鄉村宴會,打獵宴會,任何形式的舞會,你會成為一個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

“那我猜,我的父母想要將我嫁入倫敦上流社會的計劃算是泡湯了。”伊莎貝拉故作輕鬆地說,眼神不可避免地飄向了身旁的馬爾堡公爵,他此刻已經轉過身去,聆聽著佩吉夫人說話,柔軟順滑的黑發在腦後梳得一絲不苟,予人一種想要將用手指滑進發間抓揉的衝動。如果能每天早上在這樣一個腦袋旁醒來該有多好,伊莎貝拉歎息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