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1 / 3)

真的——他真的放下了路易莎小姐,他真的喜歡上了我嗎……

康斯薇露耐心地聽著這一切,她坐在梳妝台旁的矮腳凳上,與正驚惶地看著自己的伊莎貝拉對視著——後者的臉如今看起來不再像注視著一麵無形的鏡子一般了——甚至可以說有些陌生。如果此刻有誰能同時看到康斯薇露的靈魂與伊莎貝拉,他便能立刻發現這兩者之間的樣貌上的不同,她們就像兩個在不同的環境下長大的孿生雙子,盡管五官相同,卻因為彼此身上無法複製也完全不同的特質而有了清晰的區別。

我不知道,伊莎貝拉。康斯薇露回答著,這是她的真心話,也許因為馬爾堡公爵演技太好,也許是因為她自身原本也不過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女,她看不出公爵閣下的真心何在。

如果,僅僅是假設,如果馬爾堡公爵的話語是真的,你認為我們該放棄逃跑的計劃,就這麼嫁給他嗎?伊莎貝拉假裝打量著鏡子裏的自己,實際正偏著頭看著康斯薇露,說出這句話時,她甚至無法抑製住自己的幻想,連帶著康斯薇露也能在腦海裏看見她與馬爾堡公爵雙雙站在牧師前的景象,將手交給公爵閣下的她眼裏閃爍著點點的星光,就像梵高②突然提起畫筆在她眸中輕點一般。

假如說,康斯薇露確信了在與馬爾堡公爵跳舞前的伊莎貝拉對公爵閣下所擁有的感情不過是由於對方出眾迷人的外貌引起的一時迷戀,那麼如今她也能肯定此刻的伊莎貝拉的的確確對馬爾堡公爵動心了。

康斯薇露遲疑了,然而,她沒能掩蓋好自己的情緒。

不。察覺到了康斯薇露想法的伊莎貝拉的語氣在一瞬間改變了,幻想立刻消失了。我們不該放棄,康斯薇露,我們還是應該把重點放在如何逃走這件事上。在婚禮前一定能找到合適的機會的。

她衝康斯薇露笑了笑。

後者想說些什麼,然而終究沒有說出口。

*

然而,隨著所有關於結婚的一切有條不紊地在兩個星期的流逝中而不斷地被敲定,包括艾娃早在六個月以前就在巴黎預定的婚紗,三個月以前就開始在新澤西製造的婚車,這些預示著範德比爾特家對這場聯姻勢在必得的細節一一被揭露,甚至當這兩個星期結束時,馬爾堡公爵與伊莎貝拉的婚期已經被確定在11月6日於紐約第五大道的聖托馬斯教堂舉行——伊莎貝拉與康斯薇露仍然沒有找到一個好的逃跑機會。

還未完全習慣19世紀生活的伊莎貝拉被突如其來,接連不斷的晚宴與各種有著繁瑣禮儀的貴族活動弄得昏頭轉向,隻能就如同一個木偶般機械地做著康斯薇露吩咐她做的一切事情,而在她僅有那一點可憐的私人時間裏,安娜一直都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們,哪怕是大半夜康斯薇露都能聽見安娜在門外走動的聲音。這幾乎讓康斯薇露開始懷疑艾娃猜出了伊莎貝拉想要出逃的意願。

當伊莎貝拉再一次見到理論上而言已經是她的未婚夫馬爾堡公爵時,是在舞會結束兩個星期以後的一場鄉間宴會上。曼切斯特公爵(The Duke of Manchester)是這場宴會的舉辦人。他是康斯薇露的教母,康斯薇露·蒙塔古(Consuelo Montagu, née③ Consuelo Yznaga),如今已是曼切斯特公爵遺孀夫人(The Dowager Duchess of Manchester),的兒子,康斯薇露的姓名便是自她而來。

因此,艾娃欣然接受了這次邀請,盡管範德比爾特全家上下——除了伊莎貝拉以外——都心知肚明曼切斯特公爵的邀請並不是因為他的母親與範德比爾特家之間的特殊關係,而是因為他正在熱烈追求梅·格雷特——不消說是為了格雷特家族豐厚的財產。為了讓她同意邀請,同時也為了不讓她感到孤單與排斥,公爵閣下將伊莎貝拉,艾德娜·普斯特,艾莉絲·索爾——另一位伊莎貝拉還未見過,而康斯薇露曾經在美國有數麵之緣的女繼承人都邀請至他的鄉間宴會上,從安娜聽來的傳聞中,盧卡斯勳爵與他的妹妹,卡特琳小姐,艾略特勳爵,以及馬爾堡公爵也都是他的座上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