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了搖鈴,她有了一個計劃。
馬爾堡公爵並不知道他為自己挑選了一個怎樣的對手。
康斯薇露在心裏歎息了一聲。
作為一個出生在19世紀的女性,比起伊莎貝拉那驚世駭俗的一拳,她更能理解馬爾堡公爵的怒氣與行為——至少以她在這個時代養成的觀念來看,公爵閣下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倘若昨晚躺在這張大床上的女孩是她,一切恐怕已經順理成章地發生了。妻子理應順從自己丈夫的任何意願,並為他延續血脈,而丈夫理應支配自己妻子的行為,並給予她完整的家庭,這一切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情,無論夫妻彼此心裏各懷怎樣的鬼胎,而貴族家庭則更是如此。隻要生下了足夠的繼承人,一位貴族夫人身上所負擔的最為重要的義務便已完成,此後她的人生便會有更多的自由,甚至能進行丈夫默許的私情。
隻是伊莎貝拉絕不會履行這一義務,而馬爾堡公爵怕是不會允許如此褻瀆婚姻的行為。兩個如此極端相反的人,卻被綁在了人類自從文明誕生後最為親密的關係中。
最滑稽的命運,也不過如此了。
“您起得真早,公爵夫人,我還以為您——”
端著早餐托盤走進來的安娜發出一聲驚呼,嘴裏的念叨戛然而止。她瞪大的眼裏倒映著還穿著婚紗的伊莎貝拉,康斯薇露能看出她已用作為一個貼身女仆最大的職業素養將對所見而感到的不可思議壓到了最低。她沒有說任何別的話,隻是將托盤放在一旁小桌子上,走上前來為伊莎貝拉更衣,
“昨晚公爵閣下睡在這兒了嗎?”解開綁帶時,安娜似乎是終於忍不住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安娜現在內心的想象一定很精彩。伊莎貝拉說。隻可惜我不能像聽到你的心聲那樣聽到她的。
任她再怎麼想象,她也絕不可能相信昨晚在這兒發生的事情。康斯薇露說。恐怕英國曆史上曾經有過的幾百個公爵裏從未有哪位在新婚之夜被自己的新娘狠狠地揍了一拳。
那隻是因為他們娶的人不是伊莎貝拉·楊。伊莎貝拉回應的語氣幾乎稱得上是驕傲。而且那是結結實實的一拳,可不是什麼娘炮的一巴掌。
“不,他沒有,也許他睡在了更衣室裏。”一邊與康斯薇露對話,伊莎貝拉一邊回答著安娜,故意不使用敬稱稱呼馬爾堡公爵,“範德比爾特先生起來了嗎?”
“起來了,公爵夫人。範德比爾特先生昨晚特意囑咐了一大早就要將書房裏的火生起來,所以他現在應該已經在那兒。”
“很好,安娜。麻煩你將我的早餐端下去吧。”伊莎貝拉左右活動了一下脖頸,說,“今天我將在餐廳用餐。”
已婚的貴族婦女都在房間裏用餐。康斯薇露提醒伊莎貝拉。你在餐廳的出現隻會更讓公爵覺得你是個毫無教養的女人。
那麼,等他聽完我將要跟他說的話,恐怕他就不再有任何心思注意到我為何會出現在餐廳裏了。伊莎貝拉說,她向安娜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安娜,你認為你能補好婚紗上的這條裂縫嗎?”
書房裏很暖和,就跟康斯薇露記憶中一樣,威廉喜歡在燃著熊熊爐火的房間內沉思,就像他如今正坐在一張舒適的扶手椅上做的那樣,火光映照在他靜止不動的五官上,像跳躍著為他半閉的眼皮拉動催眠曲。從小時候開始,威廉對於康斯薇露來說,就更像是一個有著冷漠的距離感的哲學家,亦或者是商人,甚至有點類似大學裏的教授,他可以是任何的角色,隻是不像一個父親。
聽見伊莎貝拉的腳步聲,他抬起頭向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