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莎或庫爾鬆夫人的安排下逃往了國外,隻要有足夠的錢,搭上一艘開往這些國家的商船簡直易如反掌——至於是哪兒就根本沒人知道了,可以是美國,可以是澳大利亞,也可以是南美洲。
而那兩具男屍,阿爾伯特也能大致地猜出究竟是怎麼來的——這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濟貧院中有著大量的隻要給口飯吃就願意跟著去工作的,無家可歸也沒有任何親人家屬的男人。隻要找來兩個身高體重與切斯特及那馬車夫相仿的,那之後再打暈過去,帶到墜崖附近的地點,先用石頭將臉砸的麵目全非,再連同兩頭死馬,或者是被藥昏了的活馬一同扔下山崖,便能偽裝出事故的模樣了。
這個計謀是如此的天衣無縫,甚至就連康斯薇露在車站留下的那張紙條,也是仿照了她如今的筆跡來寫——愛德華嚴格遵照貴族傳統,要求康斯薇露手寫了每一張寄給賓客的慈善晚宴請帖,庫爾鬆夫人——無論那張紙條是否她的作為——都必然發現了筆跡與之前信件的不同之處。因此,要是那張假借康斯薇露名義而寄給威爾士王子的紙條已經被她悄悄地處理掉了,阿爾伯特也不會覺得奇怪。
庫爾鬆夫人與路易莎唯一沒有預計到的意外,就是梅·格雷特,瑪德·博克,以及艾略特這三人所構成的,極其奇妙的關係網。
但現在,阿爾伯特已經不願去想這些事情了。
“意外”也好,對付路易莎與庫爾鬆夫人也好,他奇跡般扭轉了的政治命運也好,都可以留到聖誕節過完,他的精力恢複得更好以後再去處理。眼下,對阿爾伯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他的妻子。
康斯薇露很虛弱。
這並不是指她身體上的病痛——實際上,她從傷寒中恢複得很快,幾乎都到了讓醫生感到驚歎的地步——而是精神上的萎靡,這當他還在倫敦診所,得到醫生的許可去探望她之後便發現了。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憑借著怎樣驚人的意誌力,在根本不知道會有救援的,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絕望地等死的前提下仍然堅持求生,但它的消逝,似乎也帶走了一部分康斯薇露眼中時常閃爍的火花。當他來到她的床前時,她看起來對一切都十分厭倦,除了談論幾句這間診所以外,她幾乎對任何話題都沒有興趣,當阿爾伯特企圖詢問她在馬車上為自己講述的那個故事的後續時,康斯薇露則幹脆地答以一句“我不記得了”。
因此阿爾伯特打定主意要讓她重新振奮起來。
他下樓吃完早餐以後,便又回到了樓上的主臥室,輕輕敲了兩聲後,便推了開來,此前他已經詢問過伍德公爵夫人是否起來了,並且得到了肯定的答複。
康斯薇露似乎剛剛才吃完早餐,托盤仍然放在她的麵前,她還未梳妝打扮,深褐色的短發有些蓬亂,耳邊還翹起一綹。而她則聚精會神地著手中拿的報紙,上麵用頭版頭條報道了發生在庫爾鬆家的倫敦宅邸的火災詳情。
關於那場火災,阿爾伯特已經在餐桌上過詳情了,因為發生的時間實在是太過於湊巧,他甚至開始懷疑這是否可能不是一場意外。最令人嘖嘖稱奇的一點是,除了被迫跳窗求生,在人行道上摔斷了一條腿的庫爾鬆夫人以外,整座宅邸上上下下的仆從門衛,沒有一個人受到了波及,這不僅叫人猜測是否是針對庫爾鬆夫人而進行的陰謀,但太多的巧合又讓阿爾伯特認為這個結論有些站不住腳——首先,火災是從三樓蔓延開的,等燒到一樓的時候,消防車隊已經趕來,遏製住了火勢,而當時所有的仆從,甚至包括庫爾鬆夫人的貼身女仆,都在一樓接受著管家的問話,因為一枚丟失了的十分貴重的鑽石胸針,如此才能在火災發生後迅速逃離宅邸。其次,事發當時,由於三樓主臥木製家具才都重新上了一遍油漆,而火勢的引發又是因為一節鬆脂油被建築工人不慎掉落在距離壁爐極近的地方,不知怎麼地就被爐火給點燃了,一瞬間爆發的火勢太過於猛烈,庫爾鬆夫人不得不將自己用純金打造的沉甸甸的珠寶盒丟出去砸碎了窗戶,才僥幸沒有被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