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段(1 / 3)

美國生活,她聘請的偵探化作了不同的身份——來自丘吉爾家族的律師,英國大學的教授,遺囑執行人,等等等等,在南非,美國,還有哥倫比亞大學到處刺探消息,然而得回來的結論是一樣的——

不確定,什麼都不確定。

南非方麵的記錄,由於戰爭的原因已經丟失而不可考,薩拉夫人由於是為了逃脫逮捕而連夜離開英國,因此根本沒有她的離境記錄,也無從打聽下落;而美國方麵的入境記錄,因為有太多叫做“喬治”的男孩跟隨著自己的父親一同回國,而無法準確找出究竟是哪一個;至於哥倫比亞大學方麵,紐約是範德比爾特家族的大本營,瑪麗並不是非常確信那完美得根本挑不出任何漏洞的入學及畢業記錄。

她知道這是一個不存在的人,而且她很確信,正是這個不存在的角色,改變了她原本熟知的一切曆史。從他在那篇自己從未記得發表過的報道上出現開始,一切便偏離了她的記憶及她基於曾經發生的一切做出的預判——先是那場她根本不記得發生過的海倫·米勒案件與艾格斯·米勒案件的審判,接著又是那由路易莎一手謀劃的,使她陷入被動境地的雪山謀殺,再到這個根本不曾存在過的男人參加了補選,徹底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使得她如今難以再預測到自己的行為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她禁不住捏緊了拳頭,修剪得圓潤得體的指甲紮進掌心中,半分痛楚也帶不來,沒法抵消她此刻心中洶湧而起的憤怒絕望,隻能幫助她維持著表麵的平靜。誰也不會猜到她在心中是怎樣狠毒地咒罵著眼前的一切,嘶吼尖叫著讓大海掀起千尺巨浪,颶風刮起噬人巨渦,大地崩裂千溝萬壑,隻要是能夠吞攝那兩個靈魂的災難,她都祈求著在此刻降臨。

她熟悉那個位置,一眼就能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找到,是因為她就曾經站在康斯薇露所站的位置上,興奮地注視著眼前仿佛剛從蜂巢裏爬出的密密麻麻幼蜂般的人群,憧憬著將在半個月後映入眼簾的非洲風情,同時,還期待著她的第一個孩子的降生——

她的大女兒,可愛,甜蜜,溫柔的艾琳。

瑪麗做夢都想要再見她一麵。再將她那小小的柔軟身軀抱在懷中,替她梳理著巧巧克力色的,柔軟又富有光澤的卷發,親吻著她那如同杏仁一般的雙眼,倘若能再聽她輕輕叫喚自己一聲“媽媽”,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哪怕是死後永在地獄灼燒,因著她為了能讓自己的孩子們活下去而犯下的罪過。

十歲的艾琳,八歲的辛西婭,三歲的亞麗珊卓,她的掌上明珠們,她的眼中珍寶們,她全部人生與生命的意義所在——在一夜之間便眨眼失去。

血淋淋地,殘忍至極地,就這麼在自己的小床上,被割開了喉管,無聲無息地死去了。那天早上,保姆與女仆的尖叫響徹整個倫敦,走廊上兩道**黏糊糊的血腳印,從艾琳的房間與育兒房跌跌撞撞地湧出。無論事後如何清洗打掃粉刷,那兩間房間永遠有著揮之不去的血腥味,總有淡淡的粉色從層層疊疊的牆粉與壁紙後透出,告訴人們一個小女孩的鮮血是如何噴灑在天花板與牆壁上。

沒有哪個母親能夠承受住這樣的打擊,也沒有哪個母親能從那一幕中幸存下來。

瑪麗從那一天起就徹底瘋了。

她想要自殺,想要結束那日日夜夜永遠不停歇地折磨著她的痛楚,她失去了對一切的感官,她嚐不出味道,嗅不出氣味,眼淚摧毀了她的視線,而耳道中則時時刻刻回蕩著女孩們咯咯的笑聲,像長著鋸子的魔音一般來回不停地切割著她的內心,即便血已流幹,骨已蝕穿,肉已爛盡,也仍在繼續。可是喬治攔住了她,“我會找出是誰犯下了這樣的罪行,”他說,“我發誓我會將凶手找到,然後讓你得以為我們的女兒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