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要與安娜一起長大,夏綠蒂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是的,我的弟弟妹妹的感覺就跟你一樣。”看出了她的恐懼,安娜平靜地說道,“他們害怕我害怕得要死,盡管我從來沒傷害過她們。所以我早早就離開了而家——當然,也因為我的父母那時已經商量著要把我嫁給某個男人。他們認為那樣能讓我‘正常’一些,特別是生了孩子以後。”
想象成為安娜的孩子,遠比想象成為安娜的弟妹更加恐怖。夏綠蒂懷疑那個孩子生下來就不敢啼哭一聲,要是他餓了,說不定他更寧願扭動自己的小手小腳爬到城外去依靠一隻瘦骨嶙峋的母牛,也不敢向近在咫尺的母親求助。
“我對他們沒有感情,但是作為長女,我仍然有責任,責任就意味著弟弟們念書的學費,妹妹們出嫁的嫁妝,這些支出就意味著一份良好的工作,於是,我一抵達紐約,就立刻去了一家中介所。人人都說那兒機會甚多,隨時隨地都有報酬豐厚的工作等著人們去爭取。那些傳言的確沒錯,如果這些工作就意味著妓|女的話,事實上,對於一個女孩,工作的選擇很有限,不是成為秘書和零售員,就隻能成為女仆。”
“然後呢?”夏綠蒂迫不及待地問道。安娜有些驚奇地看著她。“你為什麼想要知道這些?”安娜問道,“這不是什麼精彩的童話故事,我的妹妹在你這個年紀,隻想聽與聖誕老人,精靈,以及與英俊富有的王公勳爵有關的事情,她甚至對死亡一點概念也沒有。”
夏綠蒂不敢追問下去,生怕安娜的話會以“於是我就把她的寵物給殺了,好教育教育她。”為結尾。“因為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人。”她承認道,“我以為像你這樣的人會去做更偉大的事情——或者說,更激動人心的,更驚險刺激的。而不是待在一個公爵夫人的身旁,為她端茶遞水,服侍她的生活。”
“我很喜歡我的工作。”安娜的聲音平平淡淡,沒有一絲起伏,“作為一個女仆,我的使命就是要完成康斯薇露範德比爾特的一切心願,我想不出比這更好的工作了。”
“但你總得有一個契機吧?”夏綠蒂鍥而不舍地追問著,“總有某件事讓你意識到這對你來是一份非常重要的工作吧?”
“是的。”安娜對這一點倒是爽快地承認了,“那就發生在我抵達中介所的時候。那時候我還沒學會將自己隱藏起來——”
她說得很含糊,但是夏綠蒂明白她的意▂
霎時間, 他又落到了地上, 在空無一物的城市中行走,一個女人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安娜沃特, 她輕聲問著, 伸手拂開那些漂浮在一棟棟虛無房屋窗戶前的白霧, 讓康斯薇露的麵龐顯露出來, 她就坐在那,哀傷又平靜。
“你為什麼來了?”他問道, “夏綠蒂呢?”
“我打發她離開了, 這不是她該聽到的秘密。”
“什麼秘密?”
“你應該知道的秘密。”
他與她對視著, 像兩個爭奪地盤的凶獸。
“我沒有什麼秘密是該知道的, ”他說, 城市眨眼間成了灰霾上的海市蜃樓, 墜著沉沉的黑色墨汁,在沒有繁星與月亮的夜空上書寫著無數遍“no one”,“我已經知道了足夠多的秘密。”
“但你還不知道這一個。”
“我不想知道這一個。”
“你會的。”她堅持說道, 聲音低沉而冷酷,像耶夢加得般緊緊纏繞住了他的整個夢境,“夏綠蒂堅持說你不是病得快死了,而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我不知道該怎麼做能讓你好起來,但我的確需要你的幫助——”
“為什麼?”他問道。展翅飛出了她的桎梏,俯覽著被她寸寸攪碎的城市,無數隻山雀從破碎的黑暗中騰空而起,飛躍了整個夢境,她們在尋找他,但他隱藏了自己的身影,靜靜地等待著,墨汁墜落到深處,又有無數高樓街道依次建起,山雀紛紛歸去,又成了窗戶後哀傷端坐的身影,直到那時他才會再度落下,隱秘地跟隨著她在一扇扇玻璃後行走。
“她被抓捕了。”安娜說道,她的尾巴重重一甩,城市再度化為齏粉,窗戶後的倩影驚起,紛紛飛到空中,隨即被憑空出現的金色籠子扣住,她們翅羽撲騰著,卻無法逃出黃金的柵欄,“塞西爾·羅德斯誣陷了她,讓她也成為了你在大使館幹下的好事所牽連的罪人,夏綠蒂找不到她在哪,我也找不到她在哪。”
他茫然地抬起頭注視著那些籠子。“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他小聲地說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