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茫然地盯著花瓶裏怒放的鮮花,每一片花瓣都嬌豔欲滴,與她記憶中沒有任何分別。在上一世,當她與喬治從南非歸來,一進屋所看到的便是這樣美麗的鮮花——當然,那時她的宅邸還沒有被燒毀,而她懷中已經抱著了自己的女兒。
隻是這樣細微的不同,難道就能讓自己走到萬劫不複的這一步?
這不對,這不可能是對的,她明明知道所有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這就如同是在下象棋一般,如果你知道你的對手將會怎麼走,又怎會滿盤皆輸?
她的視線落在了花瓶旁的一份報紙上,幾片花瓣落在《每日電訊報》上,卻擋不住那加黑加粗的標題——“她仍然有話要說”。
文章作者的署名是伊莎貝拉·楊。
一個瑪麗從未聽說過,上一世從未出現過的作者。
這是她的第二篇文章,寫在《南非公約》簽署之後——馬爾堡公爵竟然能成功地促使這條公約得以簽署,尤其是在不得更改已簽訂條款這一嚴苛的條件下,即便是瑪麗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厲害之處
然而,另一方麵,這也意味著他在內閣裏的影響力已經大大增加,足以拉攏一半以上的議員重臣站在他那一邊,才得以使得那些條款通過投票,並最終確定下來。
她伸手拿起了報紙,再一次細細地了一遍。
這是一篇很長的文章。《每日電訊報》願意犧牲如此之多的版麵,足以見其對這個作者的重視。就瑪麗這段時間聽到的消息來看,《每日電訊報》做出了一個十分正確的決定。
勇敢地采用了女性作家對於政治時事的點評,盡管為它招來了許多批判與謾罵,甚至還有多次的示威,迫使報社的工作人員不得不臨時更換辦公地點,但是卻也成功使得它的銷量翻了好幾十倍,即便多次加印也在第一時間就被搶購一空。
在接下來一周的時間裏,至少有三次女性權益遊行可以確定是被伊莎貝拉·楊的報道所激發的,所有報紙媒體都針對此事發表著自己的看法,有些批評《每日電訊報》太過傷風敗俗——“還不如讓女人坐上教皇的位置呢”這是《工人報》的原話,有些則頌揚《每日電訊報》走在了時代的前沿,有些則懷疑伊莎貝拉·楊實際上是一個男性作者,隻是使用了一個女性化名,並借此抨擊《每日電訊報》弄虛作假,故意使用噱頭來刺激銷量。
如果不是因為認出了那標誌性的寫作特征,單單從內容上判斷,瑪麗也會以為這篇文章是由男性寫成的。
由於英國遵守了簽署公約時的約定,沒有對條款作出任何的更改,原樣地接受了公約的內容。1896年6月12日,也就是三天前,《南非公約》正式生效,德蘭士瓦共和國,及其下屬保護國,奧蘭治自由邦及斯威士蘭,正式成為了英國的南非殖民地。
直到公約正式簽署以後,其中的詳細條款才向公眾展示出來,而第二天,伊莎貝拉·楊就立刻在《每日電訊報》上刊登了自己的第二篇文章——簡直就像是她早就已經知道公約的內容,提前便寫好了似的——詳細闡述了《南非公約》將會對南非殖民地所造成的影響。
在她的文字中,除了有對條款的詮釋,還包括了很多對殖民地現狀的詳實敘述,同時,也指出了《南非公約》對這些矛盾與惡劣狀況可以進行的改善。
這篇報道最大的作用,並非是像某些報刊所說的“再一次向世界展現了女性也能有不亞於男性的邏輯分析與辨析能力”,而是緩和了國外對於英國再次將德蘭士瓦共和國圈入自己的殖民地下這一作為的譴責。據她的丈夫說,威爾士王子殿下在與克利夫蘭總統關於南非殖民地問題交流的電報上甚至還引用了報道中的話語,聲稱德蘭士瓦共和國成為英國的殖民地,將會“讓所有不同的種族都得以平等,和平的相處”,還提到,“盡管歧視與偏見不會在一夜之間就消失,但是隨著一個健全的法律與社會機製的建立,將會有助於人與人之間的隔閡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