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清楚地聽到「休就休」這三字,他想不出還有什麼「修」理或是害「羞」的字眼能喊得如此決絕強烈--唯有休妻的「休」。
那必然是極度痛心的過去。自從她在他麵前哭泣過後,近三年來,她不再提及昔日婚姻的隻字詞組,他當然也不問,心裏總以為,她能忘記過去,那是最好了。
然而,過去的事雖了,人仍在,甚至會像鬼魅般地悄然出現。
刑部掌管獄政,每月皆從各地呈來刑獄案卷,他一直很注意江老大人在流放地的情況,以待琬玉可能向他詢問;但,她從來沒問過。
約莫是他在貴州查案的那個秋天,江老大人過世了,江照影就地葬了父親,也離開了那個隻有風沙石碟的荒涼塞外關城;如今已有兩年,算算時間和路程,用走的也走回宜城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了。
但宜城沒有他的消息。
江照影有理由不回去。父兄已逝,家產屋宅皆被官府沒入,既然什麼都沒有了,不如就在外地隱姓埋名,一切重新再來,猶勝回宜城在鄉親指指點點下過著抬不起頭來的生活
。
可他並非一身孑然,他還有慶兒、珣兒。
若江照影真的來了,想認他的親骨肉,他又該如何應對?
或許該跟琬玉商量商量了。
「我聽阿金嫂說,今天有人找妳?」
「我打發走了。」
「是江家的人?」他直接問道。
「一個女眷,來要錢的。」她也不回避。「我封了銀子給她,叫她不要再來了。」
「如果熟識的話,有需要幫忙......。」
「我跟她一點也不熟。」她回答得斬釘截鐵。
看來不是江照影遣來的人。他相信她,但不想聽到她這般自絕於他的口氣,他好願意去了解她的想法,更想化解她的疑慮。
「妳心裏若有事......。」
「再有姓江的人來,我誰也不見,老爺你盡可放心。」她說著,便掙開他的擁抱,翻身麵對牆壁。
「唉......,說什麼呀。」
她有兩種情況會喊他老爺,一是在外人麵前,敬重他是一家之主;另外就是偶爾跟他賭氣時,也會跺腳嚷他老爺,反倒令他大笑不已。
可今夜這聲老爺卻叫得他心驚肉跳。
她的傷口,完全不能去掘,才輕輕碰觸,她便要拿尖刀抵擋。
「好了,不說這個。」他又伸手攬她的腰,將她翻轉回來麵對他,柔聲問道「還讓噩夢嚇著嗎?」
「沒了。」她的聲音壓在他的胸`前,悶悶的。「我困了。」
「困就睡吧。」他拉妥她身後的被子,仍擁緊了她。
他有一套獨門哄妻兒入睡的絕招,不是唱曲,不是哄勸,而是背書。
「隰桑有,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雲何不樂?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德音孔膠。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
日忘之?」
他輕聲吟詠著。瞧這桑樹長得多好呀,葉子這麼茂盛、這麼綠意盎然,我見到了所喜愛的人,也是很歡喜的呀,心中對她的喜愛,有時不好說出來,那就藏在心底,永遠也不
會忘記。
她在他懷裏總是很好睡,不一會兒,就聽到她平靜的呼吸聲。
他低頭親吻她的額,再以指輕摁去她臉上的淚痕,又吻了吻。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既然昨日今日都亂七八糟的令人心煩,那就期待明日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