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堂的韞景打量著這家小酒樓——牆上的泥皮已經脫落,角落都積了一些灰,桌凳上都是油漬,茶具也已經發黃。他用食指中指夾起茶杯看了看,皺著眉頭又放了下去。
沈飄零已經進去很久,也不知道兩個人到底聊了什麼,但是想想她來這裏必定就是為了這酒樓了——她有楊花樓,自來不會是來吃飯的。沈飄零胸懷大誌,行事果斷,獨立有思想,比起一般的男子都不差,來這裏自然是為了一個利字。
他也不著急,用手指沾著茶水在桌上胡亂寫著:“素手彎髻畫春眉,碧腕輕舞繞袖出。”
想起早上回房拿披風時,隔著屏風看到在梳妝鏡前妝梳的沈飄零,不由得念出兩行詩來。隻是早上偷窺被發現後,光顧著跑了,思及至此,一時間續不出來後兩句。
胡思亂想間,就看見沈飄零和柳雲有說有笑的走了出來,柳雲的態度也比之前恭敬了很多。要說這個女人真是有本事,認真起來的時候就是有一種奇特的魅力,讓人不由得敬畏起來。
沈飄零看到坐在大堂的韞景,表情也沒有變,就像看陌生人一樣,收回了目光。
“那我就先走了,柳大哥晚上關了店以後,我就會派人來整修。”
“那就麻煩流離姑娘了。”柳雲滿臉笑意。沈飄零行了禮示意一下就走了,待她踏出店門,韞景抹掉桌上的字擦擦手,也追了上去。
沈飄零隻作沒看見,自顧自地走著。
已經是傍晚時間,因還在年裏,街上依舊熱鬧非凡,小販陸陸續續來街上叫賣。沈飄零看著買糖葫蘆的,上去買了兩隻,遞了一隻給了身後的韞景,“跟了我這麼久,你也不嫌累。”
韞景愣了一下,接過了她遞過來的糖葫蘆,“不累,這樣悠悠散散的日子挺好的。這個東西叫什麼?看起來挺好吃的。”
“糖葫蘆,裏麵是山楂果,外麵是熬的冰糖裹上去的。吃的話一定要把山楂和糖衣一起咬,這樣才好吃。”沈飄零一口咬掉大半顆,然後揮揮手裏的糖葫蘆向韞景示意。
韞景到底是宮裏生活慣了,在人群裏實在吃不下東西,便向旁邊鋪子的老板討了油紙包了起來。
誰知回頭再看的時候,已經看不見沈飄零了。天色漸漸暗下來,街邊的鋪子都掛起了燈籠。人群漸漸擁擠,沈飄零不見韞景的身影,幹脆買了一些糕點,走到橋邊的涼亭裏坐了下來。
姑蘇城的糕點是出了名的,今天一直沒有吃飯,沈飄零也的確餓了。
旁邊一對戀人正在幽會,女孩子滿心的話本來就不還意思說,有沈飄零在旁邊就更說不出口了。兩個人恨恨地盯著她盯了半天,最後雙雙“哼”了一聲,手牽手走了。
沈飄零倒不在意,她更在意手裏的水晶包。
“看你狼吞虎咽地樣子,真不敢相信你這種人也能做王妃啊。”
“這麼久不見,你還是一開口就讓我想毒啞你。”沈飄零咽下水晶包,淡淡地說。
竹士茗遞上一隻玉頸酒壺,“雜糧酒,姑蘇城才有的。”沈飄零看了看他的手,接過他手裏的酒壺,直接仰頭喝下。
“找我有事?”沈飄零從紙袋裏掏出一塊綠豆糕遞到他麵前,“回禮。”
“我這壺酒錢能買你手裏一袋子的了,你就給我這麼一點,小氣巴巴的。”竹士茗接下綠豆糕就塞進嘴裏。兩個人倒像老友一般,雖然各有戒備,還是坐在一起東聊西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