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段(2 / 3)

鄭文軒沒有騙他。兩個月後,他就和新交的女朋友分手了。他真的是為了甩了他,所以專門去談了一個不走心的女朋友。

林沛然不願再多想那件事,它就像是一道久久無法愈合的鮮血淋漓的創口,任何時候觸碰到它,都會疼得徹心透骨。

他不想逼鄭文軒逼得太緊,弄得好像是自己求著他回頭看他一眼似的;但他會無法控製的煩躁、焦灼,覺得回國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他壓抑得太久了,一直在陽光下笑臉迎人,很累。

要所有人都看到他樂觀、堅強、向上……很累。

他內心渴求發泄一場。

林沛然撥通了白玉的電話。

“出來喝酒。”

沒有前因後果,沒有多餘的問候。

白玉如約而至。

林沛然高中時期,交心的朋友一隻手都數的過來,除了姚樂陽以外,白玉可以算是他最好的朋友。

白玉高考去了C省醫大,現在在某中醫院工作,每天從早忙到晚,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但他還是來了,甚至沒問林沛然怎麼突然就回國了。

林沛然在中學門口的大排檔喝得爛醉,白玉倒深知自己的職責,從頭到尾隻給林沛然默默遞酒瓶,既不勸他少喝點,也不打攪他倒那些聽不清楚的含糊醉話,更不因為他喝得架勢太凶就阻止他。

他知道,人隻有在心裏有非常非常多的傷心事無法吐出來的時候,才會想要像這樣喝酒。

林沛然從來不問白玉,為什麼這麼多年他都是一個人、父母去哪兒了、又為什麼非要學中醫,所以,白玉也不問林沛然為什麼突然想喝酒。

每個人都有不願回答的問題、不願被觸及的心事。

他知道林沛然意猶未盡,但老板已不敢再給他們這桌開瓶。於是,白玉又拖著林沛然去了KTV,包通宵。

林沛然歇斯底裏地喊麥,痛快淋漓。

他慶幸自己有白玉這樣的朋友。

在這個城市,在這個國度,隻有白玉肯陪他發泄。

陽陽護他,但決不允許他糟踐身體;其他人也是一樣。所以他隻能找白玉。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不會將自己的病情和痛苦告訴誰,因為這些苦水,他不願、也不能跟任何人說。說出來會傷害的,終究隻有那些真正關心他的人。

他不想承受這樣無法回報的擔憂。

他在回國之前,其實就已經心知肚明,就算他能通過鍛煉和調整心態改善病情,但稍微有個萬一,他的腫瘤在國內都是非常棘手的。

因為位置原因,他並不適合做手術切除,就算切除也無法切幹淨;而超過兩公分的腫瘤,也無法通過放療控製。如果不動手術,又無法阻止腫瘤的生長,強行放化療,則會破壞自身的身體狀況,使得他更難對付越來越強大的腫瘤……無論是手術還是放療,林沛然都深深恐懼著。

他怕疼。怕得要死。

回國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林沛然知道,比起痛苦不堪的西醫,中醫的保守治療手段更加溫和。

但中醫療法,那是真真正正因人而異的兩極分化了……腫瘤到了他這個階段,就算是懸崖勒馬,也要看還勒不勒得住。樂觀積極的患者可以通過數年的調理逐步恢複健康,甚至沒有後遺症;看不到希望的人,則無異於苟延殘喘。

林沛然回國,是不想讓自己後悔,可是,他每往前踏出一步,身後的道路都在崩塌。

林沛然縱然自己疼千倍萬倍,也舍不得父母、鄭文軒、陽陽、其他所有的朋友……為他心疼,為他難過。

他不肯傷任何人的心,也自認沒有辜負過誰,隻獨獨覺得……格外對不起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