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著,我才能好……
……
……你看看這個人。
林沛然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上來。
他想狠心一點,要不就索性徹底割斷算了,可是一想到如果連他都離開鄭文軒,那鄭文軒往後就真的要一個人一直一直走下去,又心疼得無以複加。他說不出涼薄的狠話,冰冷的文字一條一條從他腦海裏浮現,像無數把鈍生生的刀子,刀刀割在心頭肉上,來來回回地割,偏偏沒有一個字他能吐得出來。
他們總想著不讓對方傷心受罪,把人推得遠遠的,反而互相傷得體無完膚。
良久,林沛然妥協了。
“你贏了。”他說,“鄭文軒,我心疼。”
算了,算了……他舍命陪君子,隻要鄭文軒不攆人,無論多久,他都情願站在他身後,免得風雨太大,把他給吹壞了。隻是求求老天,這場風雨千萬不要太久……真的不要太久……
“你給我點時間、再一點時間……”那頭的鄭文軒像是下了什麼決心,難得用近乎期盼和乞求的態度詢問林沛然:“你……你會等我嗎?”
林沛然張了張口,抬頭望向天花板,眼神茫然。
他當然會等,也願意等,可……千般隱衷萬般-_-!
“所以林沛然,”他認真道,“你要走就瀟瀟灑灑一身輕的走,別給我留念想,聽到沒?”
因為白玉請假並不方便,所以他跟人換班調了半天空閑出來,陪林沛然去看埋骨之地。
他熟門熟路,帶著林沛然在市裏的花店逛了一圈,店員已經很熟悉他,衝他微微頷首,連問也不必,就直接去揀黃玫瑰來包了。
林沛然卻不太熟悉這樣的地方,所以有些拘謹地站在門口等著。
一家人和和美美,兩位老人難得心滿意足,然後踏踏實實地被貝佳送走。
貝佳從始至終,臉上都帶著動人的笑意。
……
一周後,她自殺了。沒有遺言。
*
幸運的日子裏,生命中或許會出現貴人;但幾十年光陰,貴人不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
所以,大多時候,都隻有一條路可走,哪怕走得頭破血流,也得咬牙走到黑。
……
……
很久很久以後,鄭文軒每想起妥協的那個晚上,心髒都會疼得如同被淩遲。
林沛然笑了笑,“不近視,平時經常用電腦,配了副平光的防輻射抗藍光。”
老先生點了點頭,讓他在對麵隨便坐,墊子往桌上一丟,林沛然自覺把手臂放上去,讓他號脈。
老頭其實有點怪癖,號脈的時候喜歡歪著嘴瞎哼哼,半眯著個眼睛,活像個老神棍,不像大夫。林沛然知道他診脈的時候不喜歡跟人說話,就乖乖等他摸完。
過了沒多久,老先生歎了口氣,拿過紙筆開始往上麵沙沙地寫單子。
林沛然這才後知後覺,今天沒看到他的門生——以往都是老頭端著保溫杯嘬著茶,嘬兩口一個藥名,他學生龍飛鳳舞地把方子寫下來的。
白玉說:“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再深的感情,再深的羈絆,都會慢慢歸於平淡。從前我養的狗快死的時候,它趴在地上,看著我的那雙眼睛裏麵全是哀色,像在可憐我要孤身一人。第二天它死了,我哭了一晚上。”
“後來在醫院送多了人,我就想明白了。生者過客,再來多少我都能收下。但等我死了,這隻王八一定會比我活得久,我不要誰來可憐我一個人,也不用任何人為我難過,我所有的悲傷都留給王八,無須你們操心。”
“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我樂意。”
他看向林沛然,目光平和而沉靜,“不過,我恰好常去墓地,你可以告訴我你喜歡什麼花,如果你埋得不太遠,我可以順道也看看你。但你也不必想多,你隻是順帶的。”
林沛然默了默,真的思考了起來,然後問:“帶草行嗎,我喜歡綠蘿。挺可愛,還好養。”
“你都這麼難受了,我還把你一人擱這兒,那我還是個人嗎?”
鄭文軒說得輕鬆,可是這話出口之後,林沛然的眼眶卻一下子紅了。
鄭文軒愣住。
林沛然後知後覺,自己也怔了怔,他想趕緊扯點別的糊弄過去,可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反而眼淚“啪”的滾下來敲在枕頭上,暈開一片暗色。
他匆忙想把臉藏進被子,鄭文軒的手掌卻貼了上來,輕輕摩挲著他的臉頰,“……從前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