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中的那股溫暖。
林沛然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講電話的了,最後的一點記憶,是一群人扛著擔架衝進來,他渾渾噩噩盯著天花板,用令人發指的冷靜口吻嚴肅交代:“把門鎖好。”
……
……
無盡的黑暗中,他被身體的一陣突然抽搐驚醒。
林沛然睜開眼睛,有一種恍惚。
生路,該自己走。
他冷眼看著貝佳一天一天變得神經質、變得失控、變得行為偏激,同事們看她的眼神逐漸染上某種畏怕和厭色,心中有一種報複的筷感。
他在用一種無形的刀,殺死這個瘋子。
一種不用被法律製裁的刀。
很齷齪,但是不後悔。
“我們認識十年了,但是從來沒有吵過架,沒有誰和誰真動過怒,”林沛然淡淡說,“我不想和你吵架,所以請你結束通話……別把最後這點美好打破。”
“……”鄭文軒沉默了很久。
他好半天才艱澀應道:“好……”
“謝謝,”林沛然哭著,握著手機笑,“鄭文軒,我喜歡你。”
“……”
*
林沛然的感覺沒有錯,D市確實是鄭文軒的戰場。
鄭文軒打算主動出擊,用一種對女孩子來說或許很卑劣的辦法,來結束貝佳的糾纏。
他逃著躲著到分局去,治標不治本,要從根源斷絕危險,必須去直麵危險本身才行。貝佳手裏握著他的一切,隨時可以讓他失業、潦倒、失去一切……可鄭文軒不怕自己生存不下去,他隻怕她毀了林沛然。
他曾經恐懼於貝佳瘋狂的操控力,悔恨自己的無能,如今……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裏隱隱有種說不上來的忐忑,他害怕林沛然會等不下去。
林沛然這家夥……正無處可去。
於是遠在C市的白玉,今夜也無法安眠了。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夜不能寐,上一次失眠,是他大四那年,養了五年的狗死了。
他久違翻出了某個箱子,裏麵是一遝厚厚的泛黃的卷子,一些上了“年紀”的照片、老式數碼相機記憶棒,和一些寵物用品。
照片裏有個戴著跟他一模一樣款式的眼鏡的男人,他,和一條蠢蠢的薩摩耶。
“啪噠——”
電話那頭的那部手機,掉在了地上。
鄭文軒愣在原地,像一尊忽然停止了所有功能的木偶,好久好久,都回不了神。
林沛然手指冰冷,滑了三次,才決然掛斷電話。
掛斷之後,他的淚就滾落下來,砸碎在瓷磚上。
“沒有,天陰得很,這架勢可能要下暴雨。”
“……”
林沛然垂下了眼簾,躺了回去。
他翻過身,縮進被卷裏,悶聲道:“謝謝,我……再睡一會兒,暫時……不要叫醒我。”
在那一瞬間,他恍然明白,他的世界,不會再有天亮了。
我很想問他,如果有一天,為難自己的是生死呢?』
秘密的發現是源於一個意外。
林沛然很少再和鄭文軒的大號聯絡了,他們為數不多的交流都是通過鄭文軒的小號,不隻是企鵝,還有微信。
鄭文軒不是一個喜歡混空間的人,但偶爾還是會發點朋友圈。
林沛然和他不在一個城市,想要看看他的生活的時候,就隻有偷偷摸進他朋友圈裏去,窺一點零碎的陽光做慰藉。
他講的很慢,思緒沉入回憶裏的時候,身體的痛好像就沒那麼強烈了。
“可誰又想得到,他真感覺出不一樣了,不一樣到直接跟家裏出櫃了……”林沛然眉眼彎了起來,如同在講什麼輕鬆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