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林沛然決然道,“……再見。”
他掛斷了電話,不再去想鄭文軒那邊是如何光景。
無論是鄭文軒還是貝佳,從此刻起,都與他無關了。
他把手機扔到了床上,嘴角的笑容一點一點冷卻。
不是不喜歡了,是不想再喜歡了;不是不愛了,是沒命再愛了。
*
D市也下了雨,白玉沒有說錯,在發現林沛然失明之後,也許是老天成全了他平生難得的謊言,給了人間一場放肆的暴雨。
林沛然聽著雨聲,心就平靜下來。
白玉知道他視力下降得厲害,從他開始抓不住藥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隻是一直什麼都沒說。林沛然行動很不方便,白玉弄來了一架輪椅,讓他醒著的時候,自己也能到陽台去。
林沛然喜歡曬太陽,白玉也不願他連生命的最後,都被困在被窗簾阻斷的昏暗裏。
林沛然是真的沒心勁兒了。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大概就是這樣,年少時的驚鴻一瞥,頃刻間生綠葉綻春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然而待熙攘的人潮湧來,被繁華衝散的彼此,隔著往來的人海對視的那一瞬間,也隻是靈犀轉滅,一個回頭一個眨眼,就終生再尋不見。
他生命中好像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又好像生活並沒有什麼變化。
他看到鄭文軒的動態更新了。
他不願在車程上多浪費時間,能夠不延誤、不受凍的出門才是最好的,他現在的狀態,每在外頭多待一分鍾,都會害怕自己出意外。
他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裝了個小箱子,又把鄭文軒的家裏打掃得幹淨整潔,叼著今天份的藥袋坐在沙發上等雪停的時候,就看到博物架上那個他熬了幾個通宵拚出來的高達。
林沛然本想拿它出來把玩一下,但想了想,又收回了發癢的手,隻在櫥窗外欣賞了它半晌。
他最近都在斷斷續續的發燒,燒得腦子亂糟糟的,動兩下就覺得全身的骨頭都散架了,整個人也懶得不行。他找了條被子,把自己裹起來,抱著被卷呆呆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仿佛就能聽到時間靜靜流淌、窗外漫天的落雪柔柔軟軟、悄悄落在窗台上的聲音。
那聲音很輕,每一片雪花落下,都好像直接落在他心尖兒。
他靜靜聽了一會兒,目光沉靜下來。
隻點了小台燈的房間裏,暈黃的燈光把影子拉得很長。林沛然垂下眼睫,臉上隨之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他眼中含著溫軟的笑意,安靜又溫柔。
大約覺得鄭文軒八成睡熟了,他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試探著喊鄭文軒:“……蠢軒??”
聽筒裏除了鼾聲,沒有回音。
林沛然淺淺笑了,悄悄跟他說:“我最近,總覺得時間不夠用,有好多事情還沒做,不知道該怎麼安排。我想在有限的日子裏多看看你,趁我眼睛還看得見,腦袋還記得住你的樣子……你說我能去D市看你嗎?……”
“沒、沒有,聽人說的……”鄭文軒支支吾吾的,頗顯得欲蓋彌彰。
林沛然挑了挑眉,有意加重了音節:“鄭文軒,你可不許騙我。”
“……”鄭文軒憋了半晌,咕噥著服軟:“那什麼,就、就一次……”
他生怕林沛然誤會,用一種近乎悲憤的語氣吐槽道:“我剛畢業那會兒,就純粹好奇……隻是好奇去見識見識!你不知道,我靠,我還沒進去,就隻在斜對麵的巷子裏站了一會兒,結果撞了個一米九的糙漢,上來就問我一晚上多錢?”
“我還沒尋思過來我難道性取向寫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