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競帶著耶戈爾低低地飛過滿布著紅色長草的平原,他猛然拉升,推進到第二宇宙速度,衝出了大氣層,星艦依次劃過河岸基地的天邊七星,七星恰好列成一條線,以人眼不可察的速度各自在軌道上分離,經過計算它們下一次聯珠要在一千年以後,巡航的大型軍艦塗裝成熒熒閃爍的幽藍色,船身描繪著天琴座的國花七弦,停留在太空中的空間站張開蝙蝠一樣的雙翼,遊競靈巧地操控星艦翻轉著避開它們。
“河岸基地很漂亮吧?”遊競笑得非常肆意,“大老遠地從奧菲斯過來,不好好看這麼驚人的景色可惜了。”
耶戈爾微微一笑:“的確美麗驚人。”
遊競再一次拉起船身,故意從一艘軍艦頂上滑翔而過,耶戈爾都能看見軍艦上的激光炮緩緩地隨著他們移動,像無可奈何的眼睛:“對了,閣下來自執政院是吧,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耶戈爾很坦然地說:“我是秘書長,耶戈爾。”
星艦猛然停滯了一下。
耶戈爾非常明白他大名鼎鼎,而且不是什麼好名聲,更明白他的名字對於一個姓遊的軍人意味著什麼。
於公,赫連家暗戳戳地與遊家爭鬥很久,打壓軍隊的政策大部分都有赫連定在後麵使力。於私,他的婚姻是人人皆知的政治交易,尤其婚姻對象還是個緋聞眾多、不喜歡同性的男人,也在私底下被嘲笑鄙夷很久。
但是耶戈爾無所謂,他此行前來又不是來表示友好的。
遊競怔了一刻,勉強笑道:“沒關係,我隻是想交個朋友。”
是嗎,耶戈爾冷酷地想,那你注定要失望了。
於是晚上的洗塵宴,遊競就把槍口對準了耶戈爾:“現在滾出河岸基地,馬上!”他眼睛發紅。
會場一刹那安靜了下來,人們驚異地看著明明上一刻還在碰杯的長官們此刻持槍相對。
耶戈爾抬起手示意無事,他淡然地說:“我和少將有些許爭執罷了。”
遊競咬著牙說:“你管一億駐軍的取暖開支叫做些許爭執?耶戈爾,此刻若把你踢出這個門,恐怕不出一個小時你就會凍成冰雕!”
耶戈爾不動聲色地看周圍人變得憤怒的眼神,確信如果他真的起草這麼一份命令,走不出這個門就會被軍官們撕成碎片。幸運的是,他隻是說說而已,但這些雙冒著火的、憎惡又畏懼的眼神告訴他,這些軍人很明白他有權力這樣做。
這就是他不辭辛勞地來邊境的目的:和平年代,軍人的忠誠對於政府來說用處不大,國家更需要的是他們的敬畏。就像狩獵的時候,要打開籠子,讓獵犬沒有障礙地奔跑,但狩獵一旦結束,絕對不能鬆掉它們脖子上的牽繩。這是耶戈爾的製衡之道,天琴座不能失去遊家的勢力以壓製赫連定,但是前提是遊家必須不敢有二心。
你說,這樣刻骨銘心的記憶,遊競怎麼會忘呢。
所以耶戈爾在提名執政官時,非常放心地選擇了遊競,他正直、莽撞而熱血,做耶戈爾的棋子再適合不過。
但他輕微地察覺到這個“遊競”的不對勁,他還是正直莽撞熱血,但“遊競”開始會懷疑、會思索、甚至有時候細心敏[gǎn]地讓耶戈爾有些無措。而最大的問題在於,他非常無知。
“沒有人知道遊家兄弟的母親是誰,遊競從三歲開始就脫離了戰場,生活在奧菲斯的社交圈裏,怎麼可能有一個虛榮的母親逼著你做這做那?至於有野心的父親就更可笑了,遊不殊的確曾經是天琴座最有權勢最野心勃勃的男人,但那都是戰爭結束之前,戰後他低落得令人發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