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隻有一個人,隻會是一個人。

“你怎麼能……”耶戈爾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再也說不下去,他目眥盡裂,赫連定臉上還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但那雙眼睛卻是冰冷的,仿若不可窮盡的深淵。

他從來看不透赫連定,但他眼中的赫連定從來沒有如此刻般恐怖過。

赫連定有野心,性情難測,手段狠絕,這並不是什麼過錯,政治領袖應當是一匹頭狼,他怎樣幹脆利落地扼死自己的政敵,也就會怎樣果決地捍衛這個國家。

但是赫連定是販毒案的主謀,這有著截然不同的意味。

“你在背叛天琴座,戕害它的人民!你在成為元老時,明明發誓過要守護這一切!”耶戈爾低狺道。

“為了這個目的,我們都可以不擇手段。”赫連定鎮定地回答他。“你也一樣,耶戈爾。”

“但我決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不要給自己找借口,你販毒純粹是為了謀求私利。”

“我並不缺這個錢。隻是日光之下總有黑暗,既然無法避免,不如我來製定黑暗的規則。這樣起碼它們會變成可控的。”

耶戈爾冷笑:“所以不止這一樁是嗎?你還在做什麼樣的交易,非法的軍火買賣,紅燈區,走私,奴隸販子?你是天琴座元老,還是黑幫頭目?”赫連定沒吭聲,仿佛默認了一樣,耶戈爾感覺一陣涼意從心口湧出。

“我有點,不認識你了。”他往後退了兩步,搖搖頭,雙目茫然渙散。“赫連定,你的底線在哪裏?”

“你說底線嗎?小耶戈爾。”赫連定溫柔安靜地回答他,“那東西我有的不多,都給了一個人。”

他攤開手,那枚戒指在他掌心熠熠生輝:“這些年,我瞞著你很多事。但是今天都告訴你了。因為耶戈爾,你是要一輩子站在我身旁的人。我看著你長大,知道你是個怎麼樣冷酷無情的孩子,那些暗地裏的生意,危害這個國家的交易,你無法容忍的話,我可以不做。但是前提是你要站在我這一邊——”他猛然停住話語,然後殘忍地吐出了兩個字,“永遠。”

耶戈爾的臉刹那間變得蒼白失去血色,這段幸福的滿含期盼的時光給他帶來的鮮活神情,如同瞬間風幹的花朵一樣枯萎。

他隻是在心中反反複複地默念,赫連定知道了,他知道了。

耶戈爾是他親手雕刻出來的玩偶,沒人能比他更了解耶戈爾。那天耶戈爾搖搖晃晃擋住槍口的倔強樣子,不夠他猜出這個故事,但已經讓他有了預感,這個孩子翅膀硬了,要飛走了。

他不動聲色地,在耶戈爾攤牌之際,亮出了他的底牌,露出了野獸的獠牙。

他們倆或許都沒有聽過一個地球上的寓言故事,兩個婦女在所羅門王麵前爭一個嬰兒,先放開手的那個才是真正的母親。耶戈爾願意拱手把天琴座讓給狼子野心的赫連定,但如果赫連定轉手就把整個天琴座推入深淵呢?

赫連定不在乎,但是耶戈爾在乎。

耶戈爾從來就沒有能贏過他的籌碼,他不是一隻翅膀硬了的鳥,他隻是一個孤零零的風箏,線的那頭牽著這個國家,誰把控了天琴座,誰就抓住了耶戈爾的死穴。

赫連定握住了耶戈爾的手腕,耶戈爾下意識縮了一下,抬頭看到他的神情,那手腕終究沒有縮回去。

赫連定嘴角微微翹起,他知道自己贏了。

他動作輕柔地重新給耶戈爾戴上了戒指,巨大的藍寶石襯托著耶戈爾細長的手指,有一種優美的脆弱感。他再一次慶幸自己把這個孩子養得多麼好。